季我努学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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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季我努学社会员 张程
很多年以后,何刚德还清楚地记得1894年北京城那个炎热的六月。
当年六月的一天,是光绪皇帝生日。紫禁城恩准吏部可以派两名司官,参加在太和殿举行的皇帝万寿宴会。何刚德当时是吏部郎中,有幸参加。过了几十年,晚年的何刚德在杂记《春明梦录》中回忆了去紫禁城赴宴的情形:
“宴列于丹陛,接连及殿下东西。两人一筵,席地而坐。”看来,光绪的生日宴是在露天举行的,两个人一桌,席地而坐,颇有古风。六月天,露天坐在北京的大太阳底下,够热的,不知道年纪大的官员们能否忍受。
春明梦录
“筵用几,几上数层饽饽,加以果品一层,上加整羊腿一盘。”御膳终于上来了。主食是饽饽,加饭后水果,附带一盘羊腿。没了?没了,这就是御膳的所有食物了。
饽饽是什么东西呢?它是满族特色面食,也是宫廷主食。宫中人们主要就靠它生活。何刚德在回忆录中多次提到饽饽:“殿内……两廊所排列者仍是饽饽,盖宫人食料,固以是为常品也。”可见,饽饽是宫女们的主食。“余勘估宫中工程,见宫中妃嫔每人各住一院,每院中必排百数十个饽饽,未见有特别厨房。”可见,宫中嫔妃也吃饽饽。同事恩灏,是慈安太后的侄子。他曾告诉何刚德,逢年过节他们家要往宫里送礼,东西不贵重,主要是表达走亲戚的意思,“宫中亦以饽饽等物见答”。宫廷都把饽饽当作礼物来送了,可见它是宫中的常物了。
光绪帝
饽饽成为御膳的主角,也就不足为奇了。它走进了不同场合、级别的御膳。清朝典章制度中,有关宗室娶亲、皇帝赐宴等的筵席规格,动不动就饽饽桌几十张,羊多少只,酒多少瓶的记载。所谓的“饽饽桌”,就是把各种饽饽一层层地垒在桌子上,最高的能达几尺。其形“如宝塔,然有高至十二层者”。满族俗称“饽饽桌”,又称“桌张”。
那么,除了具有民族特色的饽饽和羊腿外,御膳还有其他饮食吗?“有乳茶有酒(酒系光禄寺良酝署所造)。酒微甜,与常味不同。”乳茶,估计汉族文官喝不惯。而北京官府酿造的酒,估计也比不上常人家庭能喝到的南方美酒。何刚德只觉这酒甜,也没品出琼浆玉液的感觉来。整顿御膳,他就觉得“惟水果可食”,“饽饽及余果,可取交从者带回”。他的感觉,也许是大多数有幸吃上御膳的人的通感。
何刚德
吃不好,倒也罢了,吃御膳的人还要受到繁文缛节的折磨。何刚德参加光绪皇帝的万寿宴会,就不断地跪地、磕头、起立、坐下。“赞礼者在殿陛上,赞跪则皆起而跪,跪毕仍坐。”要知道,当时是大热天,何刚德等人都是峨冠博带、全套朝服在身的,“赤日行天,朝衣冠,盘膝坐,且旋起旋跪,汗流浃背”。汗流浃背,却不敢有稍许的懈怠,不然就是大不敬,要杀头的。宫廷也体恤大臣们的苦衷,“许从者在背后挥扇”。正是这个人性化的措施,才使得宴会现场没有年迈或身体差的大臣中暑晕过去。“历时两点钟之久,行礼作乐,唱喜起,舞歌备极整肃。”何刚德用了“备极整肃”来形容御膳的整套礼仪,可见在紫禁城聚餐,弄不好会丢官罢职,甚至掉脑袋的。吃是次要的,礼仪最重要。在繁复的礼制下,整个过程要严格有序,不能有一丁点差池。漫无休止的跪叩,森严冰冷的层级,时时处处的小心,都令御膳宴会不像是饭局,而更像战场。
小编 :季我努学社青年会会员 姚天琦 杨培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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