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翼(1727~1814) 清代史学家、文学家。字云崧, 一字耘松, 号瓯北。江苏阳湖( 今江苏常州)人,著作收入《瓯北全集》。赵翼这首《论诗》对清代诗歌的成就作了简单概括。人们一提到诗歌往往首推唐诗宋词,认为清代的文学成就主要体现在古典小说方面。其实不然,清代诗歌成就虽说逊于唐诗宋词,但也有不少上乘之作,就数量方面来说更是远超前代。
近代徐世昌所编《晚晴簃诗汇》收清代诗人6100 余家,远不完备,即已超过《全唐诗》收录的诗家近三倍。《全唐诗》共收诗作48000 多首,而清乾隆皇帝一人就有诗43000 多首(其中有部分为词臣代作)。晚清诗人樊增祥、易顺鼎所作诗歌也都超过万首。
清初诗坛主流是"遗民诗"。时当明清鼎革,社会剧烈动荡,民族矛盾与阶级矛盾极其尖锐。数以千计由明入清的遗民诗人,怀着亡国之恨,呕心沥血、长歌当哭,写出了不少具有现实意义的诗作,表现了大义凛然的民族气节与不屈不挠的反清意志。如顾炎武、归庄、钱秉镫、吴嘉纪、王夫之、屈大均等人。被称为诗坛领袖的钱谦益、吴伟业虽因降清身价削减, 其作品却仍不失有重要的历史和文化价值。钱谦益降清后又反清,大量诗作激越苍凉,抒发了强烈的民族情感。康熙、乾隆、嘉庆等皇帝数量巨大的御制诗,艺术成就高低姑且不论,重要特色在于珍贵的史料价值。上述皇帝均喜以诗记事、言志,而其所思所想、一言一行,都关系国事与国运,特别是乾隆皇帝的诗,方方面面的国事家事,事无巨细均有涉及,且具有持续一生的不间断性,因而具有很高的历史和文化价值。
清初诗歌理论家有钱谦益、黄宗羲、王夫之等,他们大力扫荡墨守唐诗的明朝诗风,提倡宋诗,为清朝诗风的转变做出了贡献。康乾盛世时,诗坛不再有清初的战斗锋芒,艺术风格流派则形成了以王士祯为首的神韵派,袁枚为首的性灵派,翁方纲为首的肌理派,沈德潜为首的格调派等。乾隆时肌理派翁方纲主张以学问为诗; 格调派沈德潜主张"怨而不怒","温柔敦厚","一归于中正平和",成为符合儒家诗教的正统派。
主盟康熙诗坛的是山东新城(今桓台)人王士祯(1634~1711), 他是顺治年间进士, 官至刑部尚书。其论诗标举"神韵", 强调清新自然、神妙之语,追求超乎语言之外的含蓄隽永的韵味和意境, 一反宋以来好发议论、空疏浅露的诗风。清朝诗风亦自王士祯始,由清初的重现实向重艺术转变。与王土祯齐名的有朱彝尊,号称"南朱北王"。正如赵翼上引诗所说的那样:"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乾隆时,袁枚、赵翼等论诗反对拟古和形式主义,重视创新,提倡个性,主张抒写诗人自己的"真性情",超脱于尊唐和宗宋两派之上。袁枚的《小仓山房诗文集》和《随园诗话》等都是代表。道光以后,开创新局面的诗人首推龚自珍,他的《己亥杂诗》标志着一个适应新时代的新流派的诞生。
清代的词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也占有一定地位。词在南宋臻于极盛,元明两代散曲兴起,词渐趋衰落。清代词家词作则多有所出, 被称为词的中兴时期。清中叶以前, 重要的词派有风格豪放的阳羡派,以陈维崧为代表;工丽精巧的浙西派,以朱彝尊、厉鹗为代表;强调比兴、重视社会意义的常州派,以张惠言、周济为代表。最值得一书的是满族词人纳兰性德。他的词作以小令见长,风格凄清婉丽,接近南唐李后主;手法多用白描,真挚而不虚假,自然而不造作,达到了极高境界,人们评价他说"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纳兰性德的祖辈非常荣耀,在他身上流淌着贵族的血液。他的曾祖父金台什的妹妹是努尔哈赤的皇后,即清太宗皇太极之母。父亲纳兰明珠,居相位多年,权倾朝野。作为明珠的长子,纳兰性德自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17 岁时就已经是国子监的太学生了。康熙十年(1671),顺天乡试时,纳兰性德高中举人,殿试时却因患寒疾而没能参加,他深以此为憾。此后的三年,纳兰性德在当时名家徐乾学的指点下,博览群书,学业大进。19 岁时,他的第一部词集《侧帽集》问世,被人誉为"才华绝代的纳兰词"。
康熙十五年,纳兰性德以二甲第七名的优异成绩高中进士,被康熙帝授予乾清门三等侍卫,不久又迁至一等。他文能即景赋诗,武能穿杨碎柳,所以康熙帝对他很是赏识。每次打猎行围、巡视出征, 都令纳兰性德陪伴其左右。康熙二十二年,康熙皇帝曾亲书唐朝贾至的《早期》诗赐给他,此外还经常让纳兰性德作乾清门御制诗,并让他把自己用满文作的《松赋》等翻译成汉文,这些事都是当时多少人所不可企及的,成为其莫大的荣耀。
综观清词的显著成就,可概括为三点:第一, 作者多。据《全清词钞》,入选的词人有3196 人。词人之多,大大超过前代。更重要的,不仅词人数量多,而且作品确有较高质量的也不少。第二,立论高。"常州派"在词的创作和批评方面的理论都是眼界较高的,其他清代词人的论词文章或词话,也不乏独到之言。词的理论的发展一方面对清词的创作有促进作用,一方面也是在清词的创作成就的基础上作出的经验体会的总结。第三,功夫细。清代词人无不博参约取,用功细密;不以模拟为满足, 力求出新变化,有所创造。他们在词的意境上受到种种局限,不能得到更大的成就;而在艺术技巧方面的细微功夫,在词的发展史上不愧是后来居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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