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正腔圆的广播员

作者 王太广

香港卫视经济新闻网(记者刘文喜 推荐) 我担任驻马店电视台台长期间,因业务关系,于1998年春节后在中央电视台二楼新闻中心,见到了著名播音员邢质斌。她很谦虚,也很随和。交谈中,当我提起她当公社广播站播音员时,她兴奋不已地说:“如果不是当年在大兴县农村插队,我也不可能到公社当广播员;如果不是被播音主持的行家宋培福发现,也不可能到中央电视台……”

上世纪60年代,当时收音机很少,随着“文化大革命”的兴起,全国各地都高度重视舆论宣传工作,加强广播阵地建设。不仅县里有广播站,各公社也有广播放大站,村头有高音喇叭,家家户户都安上了小广播。我家的小广播像宝贝似的,父亲专门给它制作了一个正方体木匣子,正面是掏空的圆形五角图案,用来向外传播声音,里面还衬了一块红布。

每天早晨6点钟,当优美、雄壮的《东方红》乐曲响过之后,就是广播员字正腔圆、甜美清脆的声音:“水屯公社广播放大站(老百姓戏称‘放炸弹’),现在开始第一次播音……”我便开始起床。接着是预告节目,之后是正式节目。中午是第二次播音,晚上是第三次播音,每次播音结束播放的都是《大海航行靠舵手》歌曲。我曾不只一遍地学广播员的播音,天真地想像广播员神气的样子。

有一次姥姥到俺家,听到从小木匣子里发出的声音,神奇地问:“那么大的一个人是咋跑到里去的呢?”逗得我们一家人好笑。我有点脸红,因为自己曾对那个小小的神奇之物,也曾这样想过。

那时候,公社广播员是令人羡慕的职业。在公社机关里工作,风刮不到,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不下地干活还能拿到工资,享受国家的副食品价格补贴,多美气啊!

我每天上学必经水屯公社大门口,当听到高音喇叭里传出声音后,总是往神秘的大院里瞅瞅,试图想看看广播员的容貌。当听说我们班王英的姑姑是公社广播放大站的广播员后,好奇心更加强烈,急于想看看广播员长的啥模样?是怎样说话的?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进入公社大院,悄悄溜进了广播放大站门口。看到一位长得端庄秀气的姑娘,我高兴得就像见到明星似的。她看到我们并没有吵,也没有撵,而是面带微笑地问“有事吗?”我斗胆地说:“我们天天听河南道情《前进路上》,都听够了,能不能播点像《地道战》《英雄儿女》之类的电影插曲?”她欣然答应。第二天,我们果真听到了这些脍炙人口、优美动听的歌曲。

1975年,我到水屯公社机关当通讯员后,经常去广播站,当时的广播员叫李梅。在政治高于一切、大于一切、重于一切的年代,公社广播站算是重要的“宣传舆论阵地”。那时候,想当广播员的人很多,但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当广播员不仅要求音质好、形象佳,尤其在“家庭出身”上必须是根红苗正的贫下中农子女。播音上虽然说不上能吸气一大片,吐气一条线,高亢洪亮,大气磅礴,行云流水,掷地有声,但必须字正腔圆,不能满口方言,土话连连。李梅就是在王世娥被保送上大学后,她在全公社女青年中挑选出的佼佼者。

公社广播站虽小,但功能齐全。一个广播员集采、编、播于一身,什么活都得干。不仅要按时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各地人民广播电台新闻联播”节目及河南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节目,还要准点转播汝南县人民广播站的有关节目。此外,还要播出本公社的自办节目。

自办节目的内容一般是公社的通知、通告,公社党委、革委会、生产指挥部领导的广播讲话、好人好事、天气预报等。那年代,农村消息闭塞,外界的一切信息都是通过广播得到的。人们天天听广播,像吃饭、睡觉一样必不可少。只要一提起广播站,不论大人小孩,谁都能眉飞色舞地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拉家常、闲喷空时,三句话不到就扯起了广播。人们习惯地说广播上说了什么,什么事是广播上说的,以此证实事件的权威性。但也有不同说法的,有一次我曾听到一位老太太气愤地说:“广播员早上预报天气时,说是晴天到多云,没想到下了一场雨,把俺晒的被子淋透了。”

听广播也有烦人的时候。本来大喇叭里正播放着优美的歌曲时却戛然而止。接着是吹、拍麦克风的声音,传来的是一口浓重的方言:“喂!喂!社员们,现在正是三夏季节,麦场防火尤为重要……”“农业学大寨,掀起我社农田水利基本建设新高潮……”“麦田管理很重要,管好猪羊不能进地吃麦苗……”“天大旱、人大干,争取粮食再高产……”这是公社领导利用社员们吃饭的工夫,开广播会、安排工作,每到饭时就准能听到公社领导滔滔不绝的讲话声。曾经有一位老太太说:“看看人家公社书记多辛苦,连饭都顾不上吃,天天在广播里讲。”她哪里知道那是广播员提前为他录好的音呢?

如今,已进入了信息社会。虽然现代的传播技术早已替代了那落后的广播时代,但我每次回到农村老家总是习惯性地朝村委的屋顶上瞅瞅,遗憾的是既看不到昔日的大喇叭,也听不到当年公社广播员字正腔圆的声音了。

作者简介

王太广,驻马店市老区建设促进会副会长兼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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