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夏学杰

《旅宿》

（日）夏目漱石著

丰子恺译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我所喜爱的诗，不是鼓吹世俗人情的东西，是放弃俗念，使心地暂时脱离尘世的诗。”日本作家夏目漱石在小说《旅宿》中作如是言。

《旅宿》堪称为一个人的诗意，书写的是一个画家的短暂旅程，小说没有多少情节，与其说夏目漱石在写故事，不如说他在写一个人的心路历程，充斥着太多的自言自语，一个城里人欲入山间寻“非人情”之旅。

何谓“非人情”？本书言，西方的诗，无论何等富有诗趣，都只在地面上奔驰，没有忘却金钱利欲的余暇。而东方的诗则有解脱尘世的作品。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只在这两句中，就出现浑忘浊世的光景。“可惜现今作诗的人和读诗的人，都醉心于西洋，因此很少有人悠然地泛着扁舟来探访这桃源仙境。”

小说的主人公画家倒也果真寻到了一处世外桃源，他夜宿乡间旅店时：“竹子在枕边婆娑摇曳，使人不能成寐。推开格子窗，但见庭中一片草地，映着夏夜的明月；举目四顾，要不是有垣墙简直就一直连着广大的草山。草山那面便是大海，奔腾的巨浪正在汹涌地打过来威吓人世。”好一个美不胜收的清幽之地，不禁让人想起《水浒传》中的一段描述：隐士许贯忠携着燕青到其住处，同到靠东向西的草庐内。推开后窗，却临着一溪清水，两人就倚着窗槛坐地。数杯酒后，窗外月光如昼。燕青推窗看时，又是一般清致：云轻风静，月白溪清，水影山光，相映一室。或许，世外桃源大抵都是相像的。

本书充满着诗情画意，加之丰子恺的神译，语言意境甚美，耐人寻味的句子很多，引得读者不由自主地多读几遍。小说的难能可贵之处在于，并不止步于世外桃源，并没有抒情到忘乎所以的地步而以为世外桃源就可破解人生之困。

夏目漱石是清醒的，纯真再美，也不能当饭吃。所以他又道：“渊明恐怕不是一年四季望着南山的，王维也不是乐愿不挂蚊帐在竹林中睡觉的人吧。想来他们也要把余多的菊花卖给花店，把过剩的竹笋让给菜铺吧。”

或许，诗意只存于脑海中，而生活不免限于平庸堕落，否则的话，便是逃无可逃。正如钱钟书所言：“目光放远，万事皆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