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是中国历史上第二个平民出身的皇帝。起义的时候,他和天下平民们齐心协力。而打下江山后,他对天下平民迅速转变为恐惧。以前他打着人民的旗号夺取了政权,后来和人民尖锐地对立起来。
朱元璋当上皇帝后,干了一件著名的事情,就是删《孟子》。
孔孟是中国文化里的圣人,历朝历代那么多皇帝也没人敢去删圣人的书。但是朱元璋不同,他是平民出身的皇帝,他对防范平民有着独特的见解,《孟子》这本书里有些话不符合他的核心价值观,所以必须删掉。
《孟子》一共有255条,朱元璋删掉了85条,相当于全书三分之一。这本阉割版的书,被命名为《孟子节义》,天下人考试就考这本书。而《孟子》全书他不允许人们看到。
朱元璋一共删了85条,其中有4条最让他勃然大怒。
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这是《孟子》里最著名的一句话。虽然这句话是文言文,但和大白话没有任何区别。
孟子的思想核心是民本,也就是民为根本,告诉统治者要爱民、重民、贵民、恤民。虽然孟子的民本思想和现代社会的民主思想还有很大的差距,但在两千年前的中国已经是最先进的思想了。在孟子的价值观里,人民是最重要的,其次是国家,最后才是君王。
然而,朱元璋第一次读《孟子》读到这句话时,勃然大怒,他认为孟子走上了邪路,完全不符合大明的国情,要求必须删除。
二、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朱元璋对这句话的愤怒还要大于上一句。
这句话基本也是大白话,意思就是君对民什么样,民就会对君什么样。在朱元璋看来,君是天下最大的,国是君建立的,人民必须效忠国,更要效忠君,人民对国家和君主必须是一种单向无条件的效忠。无论君主对人民怎么样,人民都必须对君主好。
这可能吗?当然不可能。大家看清朝,什么英法联军、八国联军先后踏上中国领土,无数国人都跑去给洋人带路,他们根本不觉得外国人打清政府这件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所以人们常说一句话,国不知有民,则民不知有国,和孟子的这句话是一个道理。
朱元璋看到这句话大发雷霆,第二天就下令把孟子从孔庙里踢出去。中国的孔庙里都是同时供奉孔子和孟子,朱元璋认为孟子大逆不道,不配坐在孔庙里。
三、今之事君者皆曰,“我能为君辟土地,充府库。”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
孟子说,现在的大臣们都对君王说,“我能帮你开辟土地,扩充国库”,这种人现在叫良臣,放古代就是民贼。
这句话很有意思。孟子认为那些要帮君王开疆拓土、让君王更有钱的人其实都是民贼,这种大臣根本不是为民请命。孟子后面还有一句话说:“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富之,是富桀也。”就是说一个君王不想想怎么施展仁义,整天想着怎么变得有钱,这种君王就是暴君。
朱元璋当然不能接受这句话。他打下了江山,就是要让自己和后代子孙永享荣华富贵,他不需要对百姓负责。孟子这句话虽然攻击的是那些提建议的大臣,实际上连带把君王也一起骂了。朱元璋绝对不能接受。
四、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
这句话有点长。“贼”字的意思是破坏,这句话就是说破坏仁的人是贼,破坏义的人是残。又贼又残的人,是暴君。杀掉商纣王这样的暴君,不叫弑君。
这句话是孟子回答齐王的一个问题时说的。齐王问孟子:你说武王伐纣这件事是对是错?孟子这样回答的。
武王伐纣这件事,虽然大家都认为是正确的,但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纣王再坏也是君主,武王再好也是臣民,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以下犯上,以臣弑君,不符合儒家观念,所以齐王就跑去问孟子。而孟子的回答很精彩,说纣王是暴君,杀了暴君不算弑君。
读到这里朱元璋又是勃然大怒。翻完《孟子》,朱元璋拍着桌子大骂了一句:“使此老在今日,宁得免焉?”如果这老头现在还在,你看我还让他活?
朱元璋读到这几句话时的反应,什么勃然大怒、踢出孔庙,还恨不得把孟子杀掉,已经足以反映朱元璋本人的价值观,也是大明王朝的价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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