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之死是《红楼梦》中的一件大事。
曹雪芹对晴雯的描写所占的篇幅不及袭人的一半,但他却是打心里喜欢这个角色的,他将晴雯刻画的生动真实,甚至难以抑制自己的主观情感而流入吟咏式的描绘方式,这也是大多数读者都喜欢晴雯的原因之一。
最初晴雯只是赖家买来的小丫头,身份极其低位,是“奴才的奴才”。后来晴雯因生的伶俐标致而被贾母看中,赖嬷嬷便把晴雯当作礼物送给了贾母,于是晴雯就此升格为“主子的奴才”。晴雯身世成谜,只知道自己有一个姑舅哥哥,被卖去贾府时,她才只有十岁,加之亲人的冷漠,她对贾府的依赖便与日俱增。
贾母和宝玉的疼爱,让晴雯的性格愈发的骄横。在她看来,自己虽没有得个正式的名分,但因着宝玉的疼爱,自己的地位也是极其稳固的。所以她认为别的丫头婆子犯了错误是会被赶出去的,而自己绝无可能,甚至她还常常用这些话来训斥别的下人,“撵出去”成了她的口头禅。
宝玉房中的八大丫鬟,晴雯的地位是仅次于袭人的。但不同于袭人需要照顾宝玉的“贴身”事宜,晴雯更像是怡红院的“富贵闲人”,人人都知道她脾气暴躁,连袭人、麝月等也不跟她计较。袭人回家探亲时,晴雯和麝月便代为照顾宝玉,袭人刚走,晴雯便卸了妆,脱了裙袄,往熏笼上一坐。麝月笑她:“你今儿别当小姐了,我劝你也动一动儿。”晴雯却回答说:“等你们都去尽了,我再动也不迟。”
许多书评人分析晴雯骨子里带着的是一种反抗精神,可正如刘心武老师所说的,若晴雯真的是一个反抗的女奴隶,那她对偷窃的坠儿毫不留情的处决方式——用一丈青扎进坠儿的手——难道不比奴隶主更为凶残吗?当宝玉不小心将孔雀裘烧穿了一个洞时,晴雯发着高烧为宝玉熬夜缝补的行为不也是晴雯对宝玉的一种忠诚吗?
而晴雯的率性而为却引来了其他人的不满,除了喜好开放个性的贾母对晴雯很是欣赏外,包括王夫人在内的许多人,都将晴雯视为“狐媚子”。搜检大观园时王善宝家的向王夫人细数了许多晴雯的“罪行”,又加上宝玉挨打后袭人为王夫人“献计”要宝玉搬出院子避免“误会”,诸如此类的事情多了,晴雯自然成了王夫人的“眼中钉”。
当傻大姐在大观园中拾得绣春囊时,王夫人彻底震怒了。她亲自去怡红院处理晴雯,派人将四日水米不曾沾唇、身染重病的晴雯从炕上拉下来,架出去,又把四儿、芳官也一起撵走。晴雯无辜遭难,宝玉虽心痛,却也不敢多说一句。
后来宝玉偷到晴雯家中去看晴雯时,她正独自睡在一领芦席上等待最后呼吸的停止。而她对宝玉最后的遗言说:“……只是一件,我死也不甘心:我虽生得比别人好些,并没有私情勾引你,怎么一口死咬定了我是个‘狐狸精’,我今儿既担了虚名,况且没了远限,不是我说一句后悔的话:早知如此,我当日……”
话未说完便咽了气。晴雯至死也没有料到自己最终会落得被赶出贾府的地步,她所有的任性妄为都建立在对自己地位的自信上,她是忠诚的,对贾府、对宝玉都是,只是太过张扬的个性使得她最终遭人诬陷抱憾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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