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日报》五月六日副刊上,曾登过胡适对学生说的一段话:
一个国家,怕老婆的故事多,则容易民主;反之则否。德国文学极少怕老婆的故事,故不易民主;中国怕老婆的故事特多,故将来必能民主。
除此“高论”之外,胡适还有另一番“好男人”哲言:太太出门要跟从,太太命令要服从,太太说错了要盲从;太太化妆要等得,太太生日要记得,太太打骂熬忍得,太太花钱要舍得。即胡适版的新“三从四得(德)”
胡适怕老婆是出了名的,他的几番言论难免被一些莽夫认为是粉饰“不够丈夫”的遮羞布,让怕老婆成为“好男人”的衡量标准。
长长的历史河流中,一直是男权当道,占据着主导地位,东西方皆如此,从孔子的“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的歧视,到尼采的“所有衰退的、病态的、腐败的文化都会有一种‘女性’”的荒唐;从佛家的“一切女人皆是众恶之所住处”的不可理喻,到基督教德尔图主教的“女人,你该进地狱之门”的邪说,都可见一斑。
历史即是一部男人的逐鹿史,更是女人的血泪史。
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以男性占据着绝大多数的生产资料为本,女性为了生存,只能依附男人。依附的资本又常常是她们的美色。
男女相遇绝对是“平等者”的相遇,在那亲昵的刹那间,绝无贫富,智愚,贵贱,贤不贤,上司下属之分;双方是生物界的一员,平等分担延续生命的责任。(尹及《谈妇女》)
男女间的平等只在于生物的身份,而非“人”的身份,只在于“亲昵的刹那间”。而“亲昵的刹那间”之外的其他时候,是不是就呵呵了。
但是生产资料可能与日俱增,而美色却必然每况日下。这种依附条件交换是极为不平等的。
“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驰”(李夫人),美女尚且如此,平庸女人又该如何自处呢。已作他人妇的女人尚且不平等,那些“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樱唇万客尝”的红尘女子又该如何平等呢?难怪《金瓶梅》会说:为人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随他人。所以以生物界身份的平等是站不住脚的。
男女间的平等必然要基于“人”的身份上的平等。而怕老婆,也可算是不平等上的一种进步,至少已经不在是“亲昵的刹那间”的平等。在怕字上,女性打了一场翻身仗。女怕男,风水轮流转,男自然也要怕一怕女。这是女性的反击,是在男尊女卑的社会现实中开出的一朵奇特而鲜艳的花。
历史上有几个出名的怕老婆案例,还是很有意思的。比如,北周静帝后杀死一个嬖女,帝愤而出走,众臣追返,他哭着说:朕贵为天子,乃不自由如斯!做天子如此窝囊,也算是“千古一帝”了。
除了皇帝怕老婆,大臣怕老婆的也很多,唐朝时候,一个很出名的大臣,叫任桂,没有儿子,唐太宗让他讨小老婆。他不敢,说:女人本身就是可怕的。女人一生分三个阶段,都是可怕的。第一阶段,少女时代,做少女的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很精致,很端庄,像个菩萨。人能不怕菩萨?所以我一见到女孩子就怕。到了中年,女人结婚,生了小孩,爱小孩,保护小孩,像母老虎。人能不怕母老虎?到了晚年,女人变成老太婆,长得像个鬼,人能不怕鬼?所以我一辈子怕女人,不敢讨小老婆。
皇帝大臣尚且怕老婆,更别提引车卖浆之徒了。《聊斋》中有个故事讲怕老婆的:杨万石娶了一个老婆,非常彪悍,不光自己怕她,连自己的老爹都怕,弟弟也怕,连客人都怕。后来一个异人给杨万石吃了一颗名叫“丈夫再造散”的奇药,他一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看见老婆就打,打得老婆反而怕了他。但是药效一过,他又开始怕老婆了。后来,女人改嫁给了一个屠夫,还想发发旧日的威风,结果屠夫不买账,把她吊起来,在她屁股上割下一块肉后,任她叫喊,头也不回地上街做生意了。从此,这悍妇永远怕了这屠夫。
中国有个文化传统叫“驭妻之道”,叫人怎么管老婆的,既然要“驭”,自然女人有对男权社会的反叛,这才需要教男人怎么去管。
男女相处,这本来就是个相互博弈的过程,一个跷跷板的游戏。长期以来,重量都压在男性一边,虽然偶有巾帼女人的加码,但始终抗不过男性,这是社会文化政治生产资料所决定的。
所幸,社会发展到今天,怕老婆的人越来越多,胡适的“三从四得”更是大行其道。如今,阴盛阳衰,在可见的未来,男人的社会家庭地位将逐步降低,女人大可翘首以盼“母系社会”中女性的社会地位重现,夺回自己的往日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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