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是个倔老头,他写的《治安疏》把嘉庆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这要是换在朱元璋或者乾隆在位,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但是海瑞写了“天下第一骂书”之后,被判了什么刑关了多少天?说出来您都不信:海瑞几乎等于没受任何处罚,倒是那个替他求情的何以尚被嘉靖揍了一百廷杖,如果要是用嘉靖专门设计的超大号廷杖来打,估计何以尚就会被问“何以死”了。
海瑞上书都写了些啥,咱们就不说了,因为随便一搜《治安疏》就能找到这“天下第一奇文”,别说是嘉靖这样的“昏君”或者“英察之主”,就是明仁宗朱大胖子那菩萨心肠,也得先揍海瑞一顿再说——仁宣两朝名臣李时勉就差点被他打死。而据明史记载,海瑞并没有像某本畅销书写的那样直接被抓起来关进大牢,因为嘉靖光是研究那份《治安疏》就研究了好几个月,“少顷复取读之,日再三,为感动太息,留中者数月”。所谓“留中”就是皇帝把大臣打的报告悄悄扣押下来,既不批复,也不交给有关部门去执行,就把这件事冷处理挂起来了。这几个月里海瑞是否提心吊胆不知道,但是嘉靖确实没有动他,而是开始认真反思。
嘉靖说完“此人可方比干,第朕非纣耳”之后,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反正是病了(会帝有疾,烦懑不乐)。海瑞没有马上找海瑞算账,却拿身边的宫婢撒气(估计是忘了自己差点被勒死的教训了),于是史料记载,嘉靖身边的宫婢暗中哭泣:“皇上挨了海瑞的骂,却拿俺们出气!(这事真有,不信大家去搜)”病中的嘉靖把徐阶找来聊天,顺便也诉诉苦:“海瑞说的倒是都对(海瑞言俱是),但是我已经病了这么长时间了,就是想工作也没力气了(朕今病久,安能视事)。”然后嘉靖半是检讨半是发狠:“我这病其实也是自找的(朕不自谨惜,致此疾困),要是我还有力气去上朝,那能被骂得这么惨(使朕能出御便殿,岂受此人诟詈耶)?”
徐阶当时肯定是没有安抚住嘉靖,因为这此谈话之后,海瑞就被抓了起来(遂逮瑞下诏狱,究主使者)。皇帝老儿亲自交办的案件,刑部官员审查起来自然雷厉风行,也没打也没骂,因为大家都知道海瑞是个什么样的人,打骂都没用,而且海瑞也根本就没想过隐瞒什么。于是没几天,刑部就上报了审判结果:“为臣者诽谤君王,要按照儿子骂父亲处理,比照不孝的罪名,海瑞应当判处绞刑。”嘉靖收到海瑞的“死刑立即执行(缓期执行叫斩监侯和绞监侯)”判决书,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把那判决书往抽屉里一扔,不批也不驳回,实际是根本就不想处理海瑞:“别说绞刑,我要是真恨他,怎么连一板子都没打?”而刑部官员敷衍了事之后,似乎也把这件事忘了,既不请示也不催促,就等嘉靖挂掉之后放海瑞一条生路。
刑部官员见惯生死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但是海瑞的好朋友何以尚(海瑞并不像某些人说的那样孤傲没朋友)沉不住气了,上书请求释放海瑞。这个何以尚跟海瑞还真是一类人:海瑞当过没品级的福建南平教谕,何以尚也是从江西建昌县儒学教谕起步,这时候何以尚的官职是从九品户部司务,比正六品户部云南司主事海瑞要低不少。嘉靖一看何以尚的求情信,气得都快疯了:“我被六品官骂躺下了,这又来个从九品的芝麻中的芝麻来挑事儿,给我打!”可怜的何以尚被廷杖一百,然后关进大牢去了。
但是何以尚也没被关进多久,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何以尚在牢里只呆了两个月,嘉靖就挂掉了,何以尚和海瑞光荣出狱,海瑞一路高升自不用说,就是何以尚,也开始官运亨通,不但被“赐进士出身(他原先是举人)”,还当上了正四品的鸿胪寺卿,退休的时候又给涨了半级,享受从三品太仆寺卿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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