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收听翔谈，能听的旅行笔记，大家好，我是宋翔宋羽之。文稿里有我拍的照片和精美的羽之笔记高清图片可以下载收藏。

前面的节目我们讲过丘吉尔战时地下内阁指挥部，皇家空军博物馆，今天我们要去伦敦帝国战争博物馆。在翔谈英国第一季里面，我特意把这三个博物馆放在一起，作为军事和战争主题的一个大类，今天我们去第三站。首先讲讲帝国战争博物馆的基本情况。

帝国战争博物馆在1917年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就建立了。当时建馆的目的是为了纪念战争中的人和事。最早博物馆设在海德公园的水晶宫内，这个水晶宫就是1851年举办第一届万国工业博览会的地方。1920年博物馆搬到了南肯辛顿，南肯辛顿是英国皇家居住地，帝国理工学院、自然历史博物馆等等都在这，我们以后的节目会讲到。1936年对伦敦南区的一所皇家医院，进行了扩建，最后把博物馆搬到了这里，后来有进行过翻修扩建，一直到今天，它是帝国战争博物馆的主馆。

除了这个地方，帝国战争博物馆还有另外四处分馆，1976年在达克斯福德Duxford建立了一个大型分馆，主要是二战时期的200架飞机、坦克、舰船等，还有室外飞行表演，非常值得去看，这是第一处分馆；1978年，用贝尔法斯特号军舰改建成博物馆，这艘军舰就停在伦敦靠近塔桥那一段的泰晤士河上，这是第二处分馆；1984年，把二战时期的丘吉尔战时内阁地下办公室改建为博物馆，这是第三处分馆；这个地方前面的节目已经讲过了；2002年又在曼彻斯特建立了第四处分馆，叫北部分馆。这个地方的建筑造型非常别致，馆内的设施也比较现代化，有很多数字多媒体展示。

归纳一下，伦敦南区是帝国战争博物馆的主馆，另外还有达克斯福德、贝尔法斯特号、丘吉尔战时内阁地下办公室和曼彻斯特四处分馆。我们今天要去的地方是伦敦南区的主馆。好我们赶紧行动，在羽之笔记里有位置、交通、网站等实用信息供大家参考。

博物馆在一个大院子里，院子里有草坪，这里多年以前是一所医院。博物馆建筑大楼前面，架着两门15英寸海军炮，的确是大~炮，有多大呢？每一门炮重量是100吨，可以发射876公斤的炮弹，射程是29公里。这在1914年前后，是皇家海军最新式的、最大的、最猛的舰炮。1968年的时候，这两门炮被安放在博物馆大楼前。大炮旁边有几枚立在地上的炮弹，炮弹比一个人粗，大约接近1.7米高，我目测了一下，对比炮弹的大小，我整个人应该是可以钻进炮膛的，我看到有的游客还抱着炮弹照张相。

博物馆主馆是免费参观的，大楼有六层，主要展出的内容包括一战、二战、和平与安全、艺术品和画廊，以及有关战争的反思。进入大楼后首先看到一个大厅，空中悬挂了V2火箭、喷火战机、鹞式战斗机等等。博物馆里大约有80万件收藏品，我们今天这集节目主要讲三楼的一个非常特别的展区，叫秘密战，SecretWar，也可以叫情报战。

秘密战、情报战是个热门话题，这些年国内外有不少影视剧都算这个领域，比如经典的电视剧《潜伏》，孙道临演的黑白电影《永不消失的电波》，香港的《无间道》，英国老电影《海狼》，以及经久不衰的007系列电影等等。相比之下，战争博物馆里的这个秘密战展区，没有半点虚构，全都是真实的历史再现。展区被设计成一条弯曲起伏的走廊，走廊两侧是一格一格的玻璃橱窗，大家可以在文稿里看我拍的照片，每个橱窗里都是一个小主题，里面精心摆放了这个主题的展品，内容以一战和二战为主。

有的橱窗里是各种文件资料，可以看到某一项秘密工作任务、一次军事行动、或者一次战役的关键情报的原始文件。有的是某个谍战英雄人物、或者特工小组的介绍和他们用过的装备，微型手枪、发报机、装各种神奇药水的小瓶子、有着特殊功能的帽子、大衣和皮鞋、公文包、手提箱等等。还有的是展示特工人员是如何进行训练的。这条秘密战走廊不长，但是我花很长时间才看完一遍，站在每个橱窗前，脚都像被黏住了，因为里面的展品实在是太真实、太生动、太鲜为人知了。

展区里还专门介绍了英国情报机构的发展历史，这方面的故事很多也很精彩，比如伊丽莎白女王就有专门的情报机构，前面的节目讲过，当时1588年能打败西班牙无敌舰队，情报机构是立了大功的。今天我只能是给大家简要归纳一下过去这一百年前后的、公开出来的英国情报机构的部分情况。注意这里要先说明一下，情报机构、情报人员或者叫特工，跟特种部队和特种兵是不同的。

据英国官方资料说，为了应对主要来自德国的威胁，在1909年陆军部下属的特情局SecretServiceBureau，就建立两个部门，一个管国内，一个管国外，后来这两个部门就发展成为今天的军情5处和军情6处。英文缩写分别是MI5和MI6，MI就是军事情报MilitaryIntelligence这两个单词的首字母缩写。军情5处偏重于处理国内危机，军情6处侧重于国际事务。这个有点类似美国的情况，军情5处就像美国的FBI，联邦调查局，也是以国内为主，军情6处就像美国的CIA，中央情报局，负责全球事务。

除了军情5处和6处，英国皇家海军和皇家空军也有自己相对独立的情报机构。当然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情报部门了。

说到这要提一下007了。很有意思的是，英国有两位文学作品中的人物，风靡世界，一位是前面节目讲过的大侦探福尔摩斯，另一位就是超级特工007。伦敦还有个007电影博物馆，将来有机会我们会提到。007小说的作者，伊恩·弗莱明，他本人就曾在军情6处工作过。

007电影《黑日危机》，英文名是Theworldisnotenough，影片开头不久007从一座桥上走过，回到了军情6处的总部大楼，这个总部大楼还有一个特写镜头。那么电影里的这个大楼在哪呢？它是不是现实中英国军情6处的总部所在地呢？这就是今天处处留心的问题，我也来搞一次情报，答案下集揭晓。

秘密战橱窗里展出的物品五花八门，其中有一种特工装备非常重要，那就是发报机，我数了一下，在整个展区橱窗里，能找到9台不同的发报机。特工人员要依靠它进行通讯、传递情报。在进行无线电通讯的时候要用到莫尔斯电码，那个滴滴答答的声音就是莫尔斯电码。在不少谍战剧里都会有发电报的情节，甚至还有人通过敲击手指打出莫尔斯码来传递信息。比如电视剧《掩护》，里面陆毅哥哥和刘涛姐姐在房间里就是用手敲击墙壁进行“通话”的。在现实情况下，真的能做到吗？莫尔斯码除了用于谍战，还有哪些用处呢？它有着怎样的神秘色彩呢？我是一个业余无线电爱好者，在后面的节目里我会做一集特刊，讲讲莫尔斯码的那些事。

挨个走过橱窗参观的时候，我在其中一个橱窗前停留了很久，仔细看里面的展品和介绍，不知不觉眼前浮现出一段一段神秘莫测、惊心动魄的画面。这个橱窗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呢？这要从一个历史事件说起。前面有一集节目叫伦敦上空的鹰，里面留下了一个关于考文垂的伏笔。不列颠空战进入第四阶段，1940年11月，德军除了轰炸伦敦以外，还轰炸了其他地方，比如军事工业基地考文垂。11月14号晚7点刚过，在考文垂市区各地就响起了空袭警报，几分钟后德军500架轰炸机对考文垂进行轮番了轰炸，在一个晚上飞机一共投下了600顿烈性炸药和几千颗燃烧弹，考文垂这座城市一片火海，5万座房屋被毁，600人丧生，800多人重伤。

可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其实在德军来轰炸以前，英国就事先准确地掌握了德军的整个轰炸行动计划，但是丘吉尔和战时内阁却命令不能通知考文垂即将遭到轰炸，更不能进行任何的提前防御或准备，只能痛心地任凭德军轰炸，这是为什么呢？原来啊，丘吉尔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保守一个重大秘密，就是我们眼前橱窗里的这件物品，恩尼格玛密码机，也有的翻译为英格玛密码机。注意这里恩尼格玛是一个名字单词的英译，最后一个字，恩尼格玛的玛，不是密码的码，不是莫尔斯码的码，而是王字旁的玛，就像西藏的人名卓玛的那个玛。

那么恩尼格玛密码机，或者简称恩尼格玛机是什么东西呢？最早的恩尼格玛密码机是由德国的一个工程师在1918年发明的，1920年代它主要是用于商业通讯。在无线电和莫尔斯电码发明以后，人类就进入了高效率的通讯时代，但是无线电波只要有设备就能接收到，莫尔斯码只要按统一的规则就能编译，所以无线电通讯的内容是没有秘密可言的。恩尼格玛机的功能就是对无线电通讯的真实内容进行加密和解密，只有同时拥有恩尼格玛机的人、按照约定好的加密设定才能对通讯内容进行解密。这样就起到了通讯保密的作用。

站在博物馆的橱窗前，我的脸尽量靠近玻璃窗，仔细观察这台精致的机器。密码机跟机械打字机很相似，前半截是字母按键的键盘，后半截有几个转子和设定按钮，整个机器装在一个木质的盒子里，大约重量是12公斤。密码机由一个电池驱动，不需要其他辅助设备就可以独立工作，操作简便、坚固可靠。

德国在一战的时候就因为密码遭到破译吃过亏，所以他们迫切需要一种可靠的加密方法，于是选择了恩尼格玛密码机。当然德国军方也不是拿来就用，而是做了改进升级。1923年德国海军开始使用，1926年德国各主要系统都开始使用，直到二战结束。这种密码机对德国来讲有多重要呢？它绝对是德国的战略武器。在陆地上作战它是德军闪电战的通讯保障，地面步兵、装甲部队和空军飞机靠它连为一体，肆意的攻城掠地；在大西洋里，德国海军统帅部用它联络军舰和潜艇进行有效的海上封锁。德国在军队里、各个军种的一线部队都装备了恩尼格玛密码机，据说一共装备了10万台。

关于恩尼格玛密码机的历史故事有很多，我认为其中有一条主线，那就是盟军截获密码机、破译密码，而德军改进升级密码机，盟军再截获再破译，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德军始终不知道盟军已经能够破译密码。

最早盯上恩尼格玛机的是波兰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波兰就饱受战火的痛苦。波兰一直对这个强大的邻居德国保持高度警惕。1930年的一天，一个包裹要寄往德国住波兰大使馆，因为刚巧那天是星期六，所以包裹就停了下来没有送到大使馆里，要等到周一再送。波兰情报部抓住这个机会，把包裹拆开一看，喜出望外，原来是一台恩尼格玛机，赶紧利用这个周末的时间进行研究、拍照，居然后来就复制了一台，而德国大使馆周一收到包裹没有发现异常。这就是目前公开的历史资料中，恩尼格玛机第一次被完整截获的情况。

这个时候的恩尼格玛机还属于初级版本，相对还比较简单，波兰情报部找来了最顶尖的数学家进行破译。后来经过多方努力，还陆续获得了密码机设定、甚至密码本等等资料，到了1937年波兰人已经可以破译四分之三的通讯内容了。其中就有希特勒正在制定进攻欧洲各国的计划。1938年德国开始秘密进行战前准备，对恩尼格玛机进行了一次重大改进，加密的复杂性大大增强，波兰的破译工作陷入了停顿，同时预感到战争威胁，于是波兰就同英国和法国合作，并将恩尼格玛机的复制品和资料给了英国和法国。

英国一直对情报工作非常重视，早就在为破译敌方密码积极努力。在牛津和剑桥之间的铁路线上有一站名叫布莱切利，这个地方有个布莱切利庄园，早就被英国情报部门用作秘密基地，特别是二战前夕，这里就是英国最大的、最重要的无线电情报基地，波兰人送给英国人的恩尼格玛设备和资料也被送到了这里，英国人也是在这里最终破译恩尼格玛密码机的。

那么破译恩尼格玛机到底有多难呢？在恩尼格玛机的键盘上按下一个字母A，它通过复杂的加密过程后出现的是另一个字母，比如可能是C，但是你再次按下A键盘时，出来的字母不是C了而是另外一个字母了。这个加密过程通过几个转子、连接线、以及设置他们的初始位置等组合方式来实现，由这个过程组合出来的变化超过一亿亿种可能性，在其中只有一种组合是正确的。要想在短时间内找出唯一的正确答案几乎不可能。那么恩尼格玛机又是如何破译的呢？根据公开的历史资料看，破译可以分为两个方面。

第一方面是对加密过程进行破译，成败的关键是找到科学的破译方法，我简单总结有两个突破。如果是人工对一亿亿种情况进行逐一判断，找到唯一的正确答案，这种方法不可行，原因是人工的方法速度太慢、效率太低。于是就想能不能造一台机器来处理这个过程，机器的工作效率要远远高于人工，利用机器进行破译这是第一个突破。另外，有了机器以后如何提高效率呢？如果不是从海量的可能性中逐一寻找唯一正确的答案，而是大量排除错误的可能性组合，相对快速地缩小正确答案可能性的范围，这样可以大幅减少运算量，提高破译效率，有了寻找答案的新方法是第二个突破。在研制破译机器、提出新的破译方法的工作中，有很多科学家参与，其中英国数学家图灵做出了重大贡献。2015年有一部电影叫《模仿游戏》就是描写当年图灵的破译工作。不过这是根据小说拍成的电影，里面的内容不完全是历史史实。

破译工作的第二方面，就是直接获得密码机设备和密码本。在二战期间，盟军曾多次截获了恩尼格玛机和密码本。公开的历史资料说1941年英国潜艇就捕获了德国的U型潜艇，拿到了上面的恩尼格玛机和密码本，这样就非常有助于密码破译了。2000年也有一部电影叫《猎杀U571》，讲的是美国海军从德国U571号U型潜艇上截获恩尼格玛机。这部电影非常精彩，我自己也是非常喜欢，但是有一点要说明的，电影的所有的节都是虚构的，美国海军实际上是在1944年才截获密码机的。最早截获密码机的是英国人。

有史家评论，如果英国没有破译恩尼格玛机，那二战的时间要持续更长，付出的代价将更大，会有更多的伤亡。因此，破译密码机对二战来说至关重要。在战争中，英国已经破译了恩尼格玛机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战略性的重大秘密，为了保守这个秘密，才会有考文垂的悲剧，其实为了保守这个秘密，盟军付出的代价又何止是一个考文垂。破译恩尼格玛机这个重大秘密到了1970年才公开出来，直到现在公开的真正历史档案也为数不多。我感觉今天人们能公开看到的内容，应该只是秘密战的冰山一角。

在伦敦，我在三个地方见到过恩尼格玛机。第一处当然就是在这个帝国战争博物馆的秘密战橱窗里；第二处是在丘吉尔战时内阁地下办公室，那里展出了一台；第三是在伦敦的科学博物馆里的数学展厅里，还有一台，在后面的节目里会讲到科学博物馆。英国数学家图灵被誉为计算机科学之父和人工智能之父，他提出的计算机思想、图灵测试等在后面的节目里还会讲到。

好，谢谢收听，期待你的留言，我们下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