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谍」那些风云际会的苍茫-曾经的谍都天津碎片

天津,一个影响了中国近代史的城市;天津,又似乎是一个听起来是个大城市,却又常常被人们遗忘的城市。然而,如果时光能够倒流,空间可以交错,拂去历史的黄沙,猛然可见,这个洞穿历史与时代的城市,竟然那么富有传奇,气节与鲜血,诡谲与聪智,苦难与抗争渗透了这个城市每一个角落。

利顺德

1860年,英、法、俄又强迫清政府签订了《北京条约》,天津被迫辟为通商口岸,天津开始沦为了外国列强在中国倾销商品、掠夺原料、输出资本的重要基地。开埠以后,各国列强争先恐后地抢占地盘,强划租界。英国、法国、美国、德国、日本、奥地利、意大利、俄国、比利时等9国先后在天津强设了近15平方公里的租界地,相当于天津旧城的8倍。国家之多,面积之大,在全国首屈一指。一大批外国冒险家、传教士、富豪纷至沓来,营建洋行、银号、商店、花园、娱乐场、办公楼,开办仓储、航运、进出口贸易,建立医院、学校,盖洋房,造别墅。各帝国主义列强在租界里设立领事馆、警察、武装部队。租界里的市政建设、公用事业、财政事务等全由租界当局任意施行,成为完全独立于中国行政和法律之外的"国中之国"。成为侵略中国、欺压中国百姓的据点和桥头堡。与此同时,国内的官僚、买办、富商、政客和清廷的遗老遗少也在天津买房兴业,频繁往来,使天津成为近代殖民政治、经济、文化的聚合地。其兴盛之时远超早于它开埠的称之为‘冒险家乐园’的上海。

说起来,天津与上海,像是中国近代史上的双胞胎。虽然,天津要晚于上海开埠十几年,但在历史上,天津作为华北重镇,中国要津。有段时间可是领先于上海。可谓好兄弟。两个城市有太多的相像之处。一样的在时代的碰撞中,被列强撞开了大门;一样的租界遍地;一样的沿水划分城市行政区域。甚至一个人力车夫如果想跑遍城市,他的三轮车都一样必须上几道捐牌(租界和华界),而华人祖居群居之地,江湖人鱼龙混杂士乞食之地,官方权力鞭长莫及之处,又都称之为‘南市’。而号称三百年江湖第一大帮的青帮也是花开两枝,南方以上海为首,北方便以天津为龙头。鼎盛时期各方各派政治力量的密语交织在一起。

天津青帮大佬之一袁文会

自满清倒台,大批不甘寂寞的下台政客蛰伏天津。北洋政府5任总统32届内阁里,有3位总统、12位总理下台后在天津养老。到了上世纪20年代,北洋大佬对天津工业投资额已经超过4600万元,占当时天津民族资本10万元以上大厂资本总额的58%;著名的“北四行”里有盐业、金城、大陆三家银行是北洋资本开办的,其他大银行也有北洋大佬的大宗股份。

吉鸿昌将军遇刺後被捕的国民大饭店

1917年之后,逃亡到天津的白俄数以万计。鼎盛时期,有3500名犹太人在天津经营地毯、皮货、西药、珠宝、房地产……德国租界虽在一战之后撤销,德国人却仍然眷恋天津,因为那里有最好的德语学校,有正宗的德语社区。美国第31任总统胡佛是贫苦孤儿,在加利福尼亚当矿工,每天工作10小时,却只能赚2美元,1899年来到天津,趁着义和团的战乱,从直隶热河矿务督办张冀手里,骗占开平煤矿,成为第一个在中国发财的美国百万富翁。甚至有文学研究家有过这样的结论,著名的话剧《雷雨》、《日出》其城市背景应该为天津。说不清,道不明的双胞胎城市。

上世纪20年代末的天津希伯来协会委员会成员合影.

同样,这里也成为各国间谍迷恋的香格里拉。如柏林、如德黑兰、如伦敦,更像它的弟弟上海。国际邮轮隔三差五便抵达天津港。电报照相技术的发明不仅使美国《时代》周刊能及时传回对吴佩孚、阎锡山、张作霖、冯玉祥、溥仪等图文并茂的报道,也使各国间谍能便捷地把他们搜罗到的各类地图、照片传回母国。电波无法传递的长篇文字信息则由信使们传递,他们夹杂在远东铁路、满铁、北宁铁路、津浦铁路、京汉铁路上南来北往的人群中间。英国、美国、德国、日本以及苏俄和共产国际等等,一系列国家的特工们怀揣着征服与援助、窃取与潜伏的情报理想,为着各个国家的本国利益,来到了这里。就是中国本身,中共情报组织与政治保卫工作的创始人,一代名相周恩来,其革命生涯也是在天津起步。中共特工‘前三杰’之一的胡底,在天津立下了不世功勋。建国后天津市首任天津市副市长许建国在抗战中曾任中央保卫部部长、华北情报部长。其情报网中有一枚不可或缺的棋子,便是誉为中共十大特工之一的李时雨。其人抗战初期就曾打入天津伪政府任职高等法院检察官,后来更是官至汪伪政府立法委员,汪伪中央政治委员会法制专门委员会委员。电视剧《锋刃》中男主角的设定中,或多或少有其影子。同样,国民党的特情组织也在九河下梢生根发芽。军统的前身国民党力行社特务处成立不久,最早建站的城市中,天津站便是其一,它可谓军统外勤机构的先驱。今天天津市和平区大理道57号,三层楼英式建筑,系著名建筑师阎子亨设计。它已经是闻名海内外的天津五大道旅游景点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楼房已有80余载的历史,而这里,就曾是国民党军统天津站首任站长王天木(郑士松)的旧宅,也是军统天津站最早的办事机构。

天津租界五大道殖民者

天津,注定成为各国间谍们厮杀的战场,而受伤的,往往是这座无辜的城市,是中国积弱时代的表征之一。

仅就日本谍报组织在天津的活动,可谓猖獗一时。

日本特务在天津进行活动是伴随着日本领事馆的设立而产生的。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后,天津的日侨逐渐增多,有些商人及其家属在领事馆的授意下,以推销商品为名,结识富庶华人,设法搜集情报。有些日侨开办的商店,如经营照相器材的樫村洋行、卖胶鞋的迩宫洋行、搞运输的武斋洋行、买卖古玩的野崎商店,都是特务活动的秘密联络点。很多旅馆、饭店,如常盘旅馆、大和旅馆、神户馆、扇家料理店等,都是日本高级特务的活动场所。

当年给柴山兼四郎画的中国画人物画肖像

日本特务机关在天津的大批出现是在1931年“九一八事变”的前后。青木公馆、茂川公馆、松井公馆、和知公馆、斋藤洋行、三野公馆等特务机构纷纷涌现。这些特务机关的活动,总的都是为了配合日军发动侵略战争,但其具体任务则各有侧重。如青木公馆侧重于鼓动冀东“独立”及笼络北洋军阀吴佩孚组织华北伪政权。

斋藤一家合影

斋藤洋行坐落在日租界曙街(今兴安路),表面上是出售日本商品的商店,实际上是日本驻北平武官柴山兼四郎在天津设置的情报据点。负责人斋藤荣,毕业于上海国文书院,久居天津,中国话讲得非常好。柴山兼四郎毕业于日本陆军大学,曾在日本陆军参谋部第二课(情报部)任职。1928年奉命充任张学良的军事顾问,与东北籍军政要人比较熟悉,参与谋划制造了“九一八”事变。在出任驻华武官以后,仍经常接触东北籍军政人员。因“九一八”事变后东北官员在天津居住的很多,如张作相、刘翼飞、吴莲伯、王树常、王树翰、高纪毅等,于是柴山就指使斋藤收集东北籍军政人员的情报,并进行分化、拉拢工作。1935年柴山兼四郎从驻北平武官的职位上调离,斋藤洋行的情报活动随之结束。

右为后任松井特务机关长寺平大尉

松井公馆成立于1936年春,地址在日租界宫岛街(今鞍山道)。负责人松井静观,受日本驻屯军司令部参谋长永见俊德的直接领导。松井静观的主要任务是在下野军阀与失意政客中开展工作,重点人物为靳云鹏、高凌蔚、王揖唐、曹汝霖、齐燮元、秦华、石友三等。永见俊德经常通过松井静观与这些人会面,贯彻日军的侵略意图。同年秋,永见俊德调走,松井公馆即随之解散;和知公馆以策动两广及山西“独立”为主,在日租界伏见街(今万全道),由和知鹰二负责,又称为‘兰’机关;茂川公馆侧重于配合日军占领平津的军事行动及组织伪政权;三野公馆负责制造“便衣队”暴乱活动和监视控制清逊帝溥仪的行动。

1937年“七七事变”,日军占领天津后,日本特务机关公开化了。在日租界福岛街(今多伦道)的一所大楼门前,曾明目张胆地挂出了“大日本天津陆军特务机关”的牌子,这个机关存在8年之久,直至日本战败投降。

惊回首,猛回头。百年来,天津卫在溥仪、婉容、梁启超、袁世凯、冯国璋、曹锟、段祺瑞、顾维钧、张学良、孙传芳、吉鸿昌等成千上百的总统、军阀、皇廷遗老、老革命党人、大买办的万千豪宅庭院前款款走过,在风格各具的英式、意式、日式、德式、奥式建筑群和街道上缓缓趟过,一切行走的方式和表情,是那么的习以为常,漫不经心,事不关己,毫不经意。却不知死水微澜之下是如何变得波涛汹涌,也许应该重击一下历史尘封的大门,让生锈的门环叮咚作响。发报机、微型照相机、手铐、手枪、自白书,还有多少没有打开的,深藏在斑驳岁月纵深的历史和战争暗箱的密码,国、共、日、伪、外国势力、黑社会等各种隐蔽力量以天津为依托在全国范围进行的大智慧、大阴谋、大情报、大布局、大陷阱、大爆炸、大绑架、大追杀以及与之息息相关的大战役、大胜利、大失败。许多与潜伏和反潜伏有关的历史人物从时光隧道里走出来:共产党、国民党、日本方面的土肥原、川岛芳子。。。历史的刀光剑影、明枪暗箭,在天津的洋房洋行、胡同街道中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历史天津,血泪天津,谍都,天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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