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是一个通过篡位夺权建立起来的王朝,由于缺乏一场巨大的社会运动从根本上涤荡旧政权内部存在的种种问题,因此,西晋王朝从成立之初,统治集团的腐朽就达到了十分惊人的地步。
作为西晋王朝的开国之君,晋武帝本人没有太多的进取精神。他在政治经济方面采取的各项措施,几乎都是沿袭前朝的;好不容易实行一两个新举措,其目的也仅仅是为了照顾世家大族的利益,并非从西晋王朝的长治久安出发。所以,在晋武帝的影响下,西晋初年的王朝政坛,弥漫在一片消极的氛围中。君臣每次上朝,谈论的都是一些生活琐事,很少有人愿意为国家的未来图谋。这种死气沉沉的开国气象,在中国历代王朝中,都是相当罕见的。
晋武帝政治上不思进取也就算了,在处理臣子意见和关系的时候,也是得过且过。大臣贾充反对征伐东吴,他却任命贾充为征讨东吴的统帅。而贾充硬着头皮到前线后,居然在晋军取得重大突破的关键时刻,仍然想着往回撤。东路军统帅王浑,胆小怯战,不敢渡江与东吴水军正面交锋。他的本家王濬,从成都沿江而下,经过苦战终于击败东吴水军主力,并率先攻入东吴首都。可王浑对他不仅没有赞扬,反而醋意大发,说王濬不受自己节制,擅受孙皓投降,要求将他收监问罪。本来嘛,有人立功有人拆台,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晋武帝只需做到赏罚分明就可以了。谁知,晋武帝在平吴之后,对贾充、王浑、王濬等人都进行了封赏,将各人的功过用胜利一笔抹掉。
很显然,这种干多干少一个样的考核原则,是根本无法调动臣子们工作的积极性。
不过,晋武帝虽然政治上无所作为,但在私生活上的成就倒是挺斐然的。
晋武帝大概是中国历史上老婆最多的皇帝之一。早在西晋建立初期,晋武帝的后宫就有数千嫔妃,灭掉东吴统一全国后,他又把孙皓皇宫里的嫔妃宫女,一股脑儿打包全收。这样,晋武帝后宫的人数,竟多达万人。对于这么多的嫔妃,晋武帝其实也无所适从。他为了能照顾到每个老婆的感情,避免在夫妻生活中出现不和谐因素,他还特意发明了“羊车选妃法”,即每天晚上,他坐着羊车游走后宫,羊车停在哪个老婆门口,他就在哪个老婆那里过夜。一些嫔妃为了争宠,就利用羊的饮食爱好,在门口插上竹叶,并以盐汁泼地,以吸引羊车停留。
由于老婆太多,花销太大,晋武帝甚至通过卖官鬻爵来聚敛钱财。有一次,他问大臣刘毅:“卿以为我能和汉代的哪个皇帝相比?”
刘毅非常的不客气说:“可以和桓灵二帝相比!”
晋武帝听了,很是不满,说:“我的德行虽然不及古代的圣王,但是统一了天下,你怎么能拿我和这两位昏君相比呢?”
刘毅说:“桓帝与灵帝卖官鬻爵,所得的钱归国家所有,而您卖官鬻爵,得到的钱却全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从这一点上看,我觉得您还赶不上这二人呢。”
晋武帝见再谈下去无异于打自己的脸,就连忙给自己找个台阶,说:“桓灵之世可听不到你这样大胆的言论,现在我身边有你这样的直臣,可见我还是比他俩贤明。”
本来自魏明帝曹叡后,社会风气就趋于腐化,现在有了晋武帝的推波助澜,于是上行下效,西晋的朝野顿时掀起了一股奢侈之风。
太尉何曾,每天仅饮食所费,就需万钱,但即使是这样,他还经常感叹没地方下筷子。他的儿子何邵,骄奢超过乃父,一日之食竟达两万钱。
晋武帝的女婿王济,家中所用器皿,都是由琉璃制成,每次吃饭,光侍宴的婢女就有百余人。有一天,晋武帝到王济家吃饭,席间吃到一种特制的猪肉,味道异常鲜美,便问如何烹制的。王济说:“这种猪是用人乳喂养大的,又用人乳烹制,因此味道不同寻常。”晋武帝听他这么说,自尊心大受刺激,没等散席就走了。
大臣石崇是西晋开国元勋石苞的儿子,他在担任荆州刺史期间,靠打劫过往商旅发了横财。回到洛阳后,石崇大兴土木,大建宅院,连厕所都装修得跟总统套房似的。一次,有个姓刘的官员到他家做客,内急上厕所,看到里面锦绣帐幔,还有一群侍女捧着香囊站在两边,以为进入了人家的卧室,连忙退出向石崇告罪。而石崇却说,老哥你没走错,那就是我的厕所。
此外,石崇为了争强斗富,甚至还别出心裁地与外戚王恺以奢侈相竞赛。王恺饭后用麦芽糖刷锅,他便用蜡烛当柴烧;王恺做了四十里的紫丝布步障,他便做五十里的锦步障;王恺用名贵的中药赤石脂涂墙,他就用花椒香料制成泥浆涂墙……
几个回个下来,王恺处于下风,窝了一肚子火,只好去找他的外甥晋武帝帮忙。晋武帝听后,兴趣大发,就把自己收藏的一株两尺多高的珊瑚树送给王恺,企图借此压一压石崇风头。王恺很高兴,赶紧拿着珊瑚树去向石崇显摆。谁知石崇看后不仅没有点赞,反而用手中的铁如意一下子将珊瑚树击碎。王恺心疼不已,以为石崇嫉妒自己的宝物,便指责他做的不地道。石崇微微一笑,说:“这种小东西没什么值得可惜,我现在就赔你个大的。”说着便命手下把家里的珊瑚树搬来让王恺随便挑。这些珊瑚树个个条干绝俗,光耀如日,其中仅三四尺的就有六七株,比王恺被打碎的那株强多了。
石崇、王恺高调炫富,固然会引起人们的愤慨,但是,历史上比他俩奢侈腐化的人多了去了,而能像他们这样遗臭万年的却不多。这说明,石崇、王恺除了会炫富,还有自己的秘密营销武器,那就是残暴与心理变态。
王恺有次在家中宴客,席间有艺伎吹笛,偶然忘了曲调,王恺听到后,立即让人把她拉出去活活打死。石崇请人喝酒作乐,比较喜欢让漂亮的婢女劝酒,客人如果饮酒不尽,他就会将劝酒女杀死。一天,宰相王导与大将军王敦同去石崇家饮酒。王导知道石崇的规矩,虽不能喝,但还是尽力支撑。而王敦却并不买账,石崇一连杀掉三位婢女,他还神色自若,不为所动。王导看不下去,就暗地里埋怨王敦。可王敦却说:“石崇杀的是自家人,关你屁事!”
对于武帝开国即呈现出种种衰象,后世有不少人都认为,即使没有后来的边疆民族的变乱,西晋政权内部也会自动崩溃的。好在晋武帝运气不错,在位期间没有发生大乱。当然,这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晋武帝死后不久,西晋内部就接连爆发了贾后之乱与八王之乱,其他民族更是趁机起事,开启五胡乱华时代。
毫无疑问,所有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晋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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