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9月,韩先楚拖着大病初愈的身子,赶回福建前线指挥对金门拖战时,就发现部队前指后面山坡上有不少小高炉。前面炮阵地上火光闪闪,硝烟弥漫,后边小高炉座座矗立,炉火日夜不熄,颇为壮观。
一边打仗,一边建设这可是这个“好战分子”从未见过的场面,也就愈发被眼前的情景所感动。而且可以就地取材,老蒋打过来的炮弹弹片到处都是,捡起来回下炉,造成炮弹再打回去,真是个好办法。
炮战间隙,他特意去看看那些小高炉。看着那简陋的模样,他就有些疑惑,又发现炼铁的大都是农民,还有些中小学生,问他们什么也讲不出个子午卯酉。后来请教专家,才算形象地领教了什么叫“劳民伤财”。还知道,倒是铁矿资源贵乏的宝岛,把我们打到金门岛上的炮弹片收集起来运去宝岛,炼出些好钢。
炮战过后着手制定战区防御计划,就开始看地形,看部队,看士气,当然也要看民心。韩先楚就发现有些地区弄虚作假,谎报产量,有的群众吃不饱,挨饿,吃野菜,捞一种长在水塘中像浮萍样的小球藻吃。
问题如此严重,谈起成绩和错误来,一些干部张口闭口仍是照搬上面的说法,说“这是九个指头和一个指头的问题。”韩先楚严肃批评福安地委书什么记和云霄县委书什么记“瞎搞”,这样瞎搞下去会饿死人,“饿死人不得了呀”。他要求各级党政机关赶紧到下边去听听百姓群众怎么说,因地制宜,因时制宜,组织群众生产自救。
庐山会议前,韩先楚回一趟红安老家。
万人会战趁天晴,
誓夺粗油双万斤。
问酒桥边谁问酒,
杏花村里闹春耕。
刚进县城,就听见广播喇叭在朗诵一位蹲点的省委书什么记的一首诗,韩先楚觉得心火直往脑门子上攻。到县委书什么记坐下,听县委负责人讲了几个“放卫星”的事例,韩先楚按捺不住,气得一声大骂:“瞎搞。”把一屋子人都镇住了。
韩先楚激动地站起来:“你们说,一斗田能打多少谷?能打上个千儿八百的就算老天爷开眼了,还能打几万斤?别说长在田里,就是摊在稻场晒要铺多厚?真是捏着鼻子哄眼睛,哄死人不犯法!”
想想,又把口气和缓下来:“当然了,这事也不能都怪你们,都这么搞,你们不搞日子也难过。可你们是父母官,是做实际工作的,要从实际出发,多为老百姓想想。”老话讲:“大口小口,三担六斗。”
“‘誓夺粮油双万斤’,按这个“卫星”算,农民得交多少公粮?辛苦一年,粮都交了,农民吃什么?不吃饭怎么干活?大家知道,我是农民出身,在座的也不少人当过农民,或者父母是农民,要多想想农民的生活,农民苦啊......”
他的一个读小学的远房外甥放寒假来串门,他认为孩子说真话,就了解孩子眼里的农村。同学们怎么说,从校园问到村里,从田里问到碗里。
望着炉火熊熊的小高炉,放牛娃出身的将军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这一亩田能打多少粮,却是谁也唬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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