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史》是顾城先生十几年学术冷板凳的扛鼎之作，引用方志达237部，引用书目达579种，几乎遍查南明义军所至的每一州县，可谓“言必有据”、“无一字无出处”。笔者将分五篇文章并辅以图表等，简要介绍南明的5个政权，也可以说是自己的5篇《南明史》读书笔记。想要更详细了解南明历史的读者，在此强烈推荐阅读顾先生的《南明史》原著。

南明史可上溯至大顺军攻克北京以及随之而来的清军入关(1644年)，下限于李来亨茅麓山战役为结束，或至清康熙二十二年（1683）施琅进军台湾，郑克塽、刘国轩投降为止。

南明政权简表

公元1644年，三月十九日大顺军攻克北京，崇祯帝朱由检自缢身亡，大顺皇帝李自成进入北京，明王朝覆灭。清廷收取了关外地区，与大顺政权隔关对峙。张献忠的大西军正处于进军四川的途中，江淮以南的半壁江山则仍在明朝委任的各级官员统治之下，他们以正统自居，继续奉行崇祯年号。

一，弘光之立

北京陷落后，作为明朝初年首都，此后一直作为留都且保留了六部、督察院等一整套与北京相对应的中央机构的南京成为了半壁明朝的政治中心。由于崇祯帝殉难前并未指定继承人，且他的三个儿子均被大顺军俘获，对于南京来说，拥立哪一位藩王继统就成了当下亟待解决的重要问题。

弘光通宝 图源：阿全su的新浪博客

继统人选主要有明神宗子、孙惠王朱常润、桂王朱常瀛、福王朱由崧以及神宗兄弟的儿子潞王朱常淓。在经过各方势力激烈的讨论与博弈后，福王朱由崧被敲定为迎立人选。其实按照封建伦序观念来考虑，首选便是作为明神宗的孙子，老福王朱常洵的长子，崇祯帝朱由检的堂兄朱由崧。而且，三亲藩中福藩最长，桂、惠二藩比崇祯帝高一辈，不如朱由崧“兄终弟及”（实际是弟终兄及）适宜且桂、惠二王远在广西，只有淮安的福王离南京最近。各方势力中，基于东林党人与郑贵妃的矛盾，他们是反对拥立福藩而主拥潞王的。当时的首席大臣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亦是东林党人左光斗的得意门生，对拥立福藩也是心存疑虑的。桂藩一度作为折中方案而选，直至守备凤阳太监卢九德联合总兵高杰、黄德功、刘良佐决定拥立福王，最终才将继统之位推向福藩，而卢九德在万历末年曾在宫中为老福王朱常洵服役。

1645年五月初三日，朱由崧在南京就任监国，用黄金铸造监国宝，颁谕天下。五月十五日，朱由崧正式即位为皇帝，改明年为弘光元年。

二、四镇跋扈与党争激化

弘光政权建立后，之前参与拥立福王的四位总兵以败军之将坐收“定策”之功，五月十七日，黄德功进封为靖南侯、高杰为兴平伯、刘泽清东平伯、刘良佐广昌伯，军阀操纵朝廷的局面业已形成。四镇自恃有功，“天子乃我辈所立”，从此骄横跋扈，一味麕集于南直隶江北地区争夺“善地”以自肥，进而挟制朝廷。黄德功有一次跪着听使者宣读诏书，觉得不合自己的意思，不待读完就爬起来，“攘袂掀案，大詈曰：去！速去！吾不知是何诏也！”而世镇武昌的宁南侯左良玉在崇祯年间就已尾大不掉，自行其是。弘光监国和即位的诏书颁到武昌，他一度拒绝开读。南明其他将领如郑芝龙、方安国等人见大将如此，也各自盘算自身利益，不以国事为念。

自南京政权酝酿建立之始，就发生立福、立潞的争议，实质是不同利益集团争夺新政权垄断地位的一场斗争。而弘光政权建立后，内部则围绕“定策”这一核心问题，在党争则自马士英、由东林-复社派系向马士英、阮大铖一系发起激烈攻击。弘光政权一直在大臣和军阀的勾心斗角中苟且偷安，在内讧中粉墨登场，在内讧中分崩离析。

弘光四镇分布图 图源：历史地图吧 作者：我是仙侠小定国

三、基本国策“借虏平寇”

弘光立国一年时间里，特别是在前期，朝廷上下一味沉浸在借用满洲兵力扫灭流寇的美梦中。弘光建立时正值吴三桂降清，联兵击败大顺军，占领北京。弘光君臣由于情报不明，以为是吴三桂借清兵击败了“闯贼”，收复神京，一个个兴高采烈，称之为“功在社稷”的“义举”。弘光朝廷甚至下了封吴三桂京蓟国公的封赏。史可法与马士英都是“联虏平寇”方针的赞决者，时有章正宸、陈子龙、蒋德璟等主张自强之道，文物同心，分道北征。而当政大臣史可法、马士英等人唯恐出兵北上有同清廷争地之嫌，一位以“通好”为上策。

四、弘光朝廷的腐败

许多史籍都有记载，朱由崧酗酒好色，追欢逐乐，不以国事为念。他说“天下事，有老马在”，把军国重事委托给马士英，自己则同一班恁悻干着昏天黑地的勾当。“寡人有疾，寡人好色”，朱由崧刚登基时就以“大婚”为名在南京、苏州、杭州等地挑选“淑女”，还派内官捕捉蟾蜍，配置春药；内官门公然打着“奉旨捕蟾”的旗号督促百姓捕捉，被民间称为“虾蟆天子”。而掌握朝廷实权的马士英、阮大铖等人也是醉生梦死，利用手中的权利鬻官肥家。姚廷遴记：“弘光即位南京，无一善政。用马士英为相，卖官鬻爵，贿赂公行。”阮大铖公然以行贿作为理财妙方：“大铖受事以来，凡察处降补各员，贿足则用......'国家何患无财，即如抚按纠荐一事，非贿免，即贿求，但令纳银若干.......。'”弘光朝廷建立于风雨如磐之时，却置军国重事于脑后，不仅文恬武嬉，还热衷于不急之务，粉饰太平。

五、南渡三案

弘光立国一年之内，先后发生了“妖僧”大悲、伪太子、“童妃”三大案。这三个案件表面上是孤立的，互不干涉，却都贯穿着对朱由崧继统不满的背景。碍于篇幅，这里就不详细介绍了，关于三大案，会在之后的专题文章中作详细介绍。

六、左良玉率兵东下

1465年三月，李自成部在清军追击下进入湖北襄阳地区时，在武昌拥兵自重，蹂躏地方的军阀左良玉不敢同大顺主力军作战，率部顺江东窜。时值南京为假太子、“童妃”案闹得满城风雨，马士英、阮大铖的掌权又在官绅中引起强烈不满。三月二十三日，左良玉伪称奉先帝太子密谕前往南京救护，以讨伐马士英为名，全军顺江东下。临行之时，下令把武昌居民屠戮一空。四月初一日，左良玉兵至九江，入城杀掳淫掠。四月初四日左良玉“以久病之躯，恸浔变之惨，一时殒命”。左死后，部下推其子左梦庚为留后，继续引兵东下，先后占领彭泽、安庆等地，兵锋直通太平府。

1644年4月形势图

在左部叛军进逼池州，清军大举南下的危机关头，南京随时都有陷落的危险，马士英、阮大铖已做好拥兵出逃的准备。1645年5月，清军多铎部占领南京、芜湖等地，阿济格部追至九江、湖北州县。五月十三日，左梦庚在长江中率部向清军阿济格部投降。

1645年6月形势图

七、扬州失守

清军击败大顺军，占领陕西后，摄政王多尔衮着手部署主力南下。清军分三路齐头并进，多铎部由陕西出潼关，进攻南京；英亲王阿济格尾随李自成部陕西洛阳直至江西九江一带，同多铎在安徽会师，是为西路；另一部清军由固山额真准塔率领，由山东南下徐州，主要目标是刘泽清部明军，是为东路。

多铎像 图源：中国历代人物图像网

1645年，四月初五日，多铎军从归德府（今商丘）南下，沿途州县望风归附。十三日清军至泗川，当晚渡过淮河。十七日，清军进至距扬州二十里处下营，次日兵临城下。四月十九日高杰部提督李本深率军向多铎投降，广昌伯刘良佐也率部投降；二十一日总兵张天禄、张天福率部投降，随即奉多铎令参与攻取扬州。二十二日，甘肃镇总兵李棲凤勾结城内将领胡尚有，韩尚良一道出门降清。

史可法彩像 图源：中国历代人物图像网

二十四日夜间，清军以大炮轰塌城墙，“城上鼎沸，势遂不支”。二十五日，扬州陷落，刘肇基战死，扬州知府任民育、何刚等牺牲，史可法被俘后遇难。清军占领扬州后，多铎以不听招降为由，下令屠城。扬州居民除少数破城前逃出和个别在清军入城后隐蔽较深幸免于难者以外，几乎全部惨遭屠杀，“城中积尸乱如麻”。

八、弘历帝被俘

扬州失守，史可法殉难的消息传到南京后，弘光朝廷一片惊慌，五月初五，清军进抵长江北岸，初九日占领镇江。初十日，弘光帝仅同马士英等少数官僚商议后，连朝廷其他公卿大臣也不告知，凌晨离城出逃，其后躲入黄得功军营之中。清军自太平追至芜湖，黄得功部下田雄、马得功受时已降清的刘良佐招诱暗中降清。黄得功引兵出战时，叛军趁其不备，发箭射中其咽喉部，黄得功自刎而死，田雄等活捉弘光帝献给清方。至于被俘时间有各种说法，大致在五月二十五日前后。南明弘光政权至此覆亡。

朱由崧被俘之后，潞王朱常淓在马士英等支持下，于六月初八就任监国。六月十一日清军进抵塘西。朱常淓在陈洪范、张秉真劝说下决定奉表降清。六月十四日，清军不费吹灰之力占领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