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新世界
阿道司.赫胥黎(Aldous Leonard Huxley, 1894—1963)是著名的生物学家T.赫胥黎(Thomas Henry Huxley, 1825—1895)之孙,和著名的诗人M.阿诺德(Matthew Arnold, 1822—1888)也有血缘关系。
少时就读于伊顿公学,后毕业于牛津大学的巴利俄尔学院。曾想做医生,却因为视力障碍改变初衷,从事了文学。他对人类生活中的矛盾具有超人的预见力。尽管一次眼疾几乎让他视力全失,但在学习了盲文后,他逐步开始写作,先后创作了许多脍炙人口的小说,并在20年代成为一个明星人物,其中,1932年创作的《美丽新世界》让他名留青史,是二十世纪最经典的反乌托邦文学之一,与乔治·奥威尔的《1984》、扎米亚京的《我们》并称为“反乌托邦”三书,在国内外思想界影响深远。
其他著名作品有长篇小说:《铬黄》(1921)、《男女滑稽圆舞》(1923)、《光秃秃的树叶》(1925)、《点对点》(1923)、《瞎了眼睛在噶扎》(1936)、《几个夏季之后》(1939)、《时间须静止》(1944)、《天才与女神》(1955)、《岛》(1962)等,还有短篇小说集、诗歌、散文和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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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故事背景设在福特纪元632年(即遥远的未来2532年)的人类社会它是世界性国家,被称之为“文明社会”,之外还有“蛮族保留区”,由一些印地安部落居住。伯纳和列宁娜去保留区游览时遇到了约翰和他的母亲琳达,琳达曾是新世界的居民,来游玩时不慎坠下山崖而留下,并生下了约翰。伯纳出于自己的目的,将琳达母子带回新世界,琳达很快因服用过量的唆麻(一种兴奋剂)而死,约翰对新世界也由崇拜转为厌恶,与新世界激烈冲突后自缢身亡。
该作主要刻画了一个距今600年的未来世界,物质生活十分丰富,科学技术高度发达,人们接受着各种安于现状的制约和教育,所有的一切都被标准统一化,人的欲望可以随时随地得到完全满足,享受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不必担心生老病死带来的痛苦,然而在机械文明的社会中却无所谓家庭、个性、情绪、自由和道德,人与人之间根本不存在真实的情感,人性在机器的碾磨下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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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节选
三个人被引进的房间是元首的书房。
“元首阁下马上就来。”甘玛管事留下他们走了。
汉姆荷兹大笑起来。
“这简直像个咖啡聚会,而不像审讯了。”他说,便坐进一张最奢华的充气沙发椅里。“放开心点,柏纳。”他盯住他朋友铁青死板的面孔说。然而柏纳是开心不起来的,他未予置答,连看都不看汉姆荷兹,就走过去坐在房里最不舒服的一张椅子上,这是经过他小心挑选的,因为他暗中希望着能多多少少免除些那高高在上的力量的谴罚。
野人这时不住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怀着一份模糊而粗略的好奇心窥视着架上的书籍,看着声带卷和标号的方格架里的阅读机器线圈。窗前的桌上放着一册庞然大书,书面是柔软的黑色人造皮,烙着大金T字。他拿起来打开。《我的生平与著作》,吾主福特著,由底特律福特知识传播协会印行。他懒洋洋地翻动着书页,这儿读一句那儿看一段,当他正下着结论认为这本书引不起他的兴趣时,门打开了,西欧常驻世界元首轻快地走进房间。
穆斯塔法·蒙德跟三个人一一握手,但只对野人做了自我介绍。“看来你不很喜欢文明,野人先生。”他说。
野人注视着他。他已经准备好要扯谎、恫吓,始终绷着脸不理不睬;可是,元首这张富有幽默感和才智的面孔使他放心了,他决定直截了当地说实话。“不喜欢。”他摇摇头。
柏纳惊恐瞠视。元首会怎么想?——公然说不喜欢,还偏偏对这全民的元首说——被认定为这个自称不喜欢文明的人的朋友,真是太可怕了。“咦,约翰。”他开口道。穆斯塔法·蒙德的一瞥迫使他乖乖地闭上嘴。
好的东西。比方说,那些空中的音乐……”
“时而是成千的弦琴萦绕耳畔,时而是声响。”
野人的面容因突来的喜悦而焕发。“你也读过这个?”他问,“我还以为在英格兰没有人知道这本书呢。”
“几乎是没有人。我是极少数中的一个。这是禁书,你晓得的。不过我既然制定了这儿的法律,我也可以不遵守它,而且不会获罪。至于马克斯先生,”他加上一句,转向柏纳,“我恐怕你是办不到的。”
柏纳陷入更加绝望的惨境之中。
“可是为什么要禁掉呢?”野人问道。遇见一位读过莎士比亚的人,使他兴奋得一时忘了形。
元首耸耸肩膀:“因为这本书旧了,这是主要的原因。旧东西在我们这儿是毫无用处的。”
“即使它们是美好的?”
“特别因为它们是美好的。美好便有吸引力了,而我们不要人们被旧东西吸引住。我们要他们喜欢新的。”
“可是新的东西却那么愚昧而可怕。那些戏剧,空洞无物,只有直升机飞来飞去,而你感觉到人家在接吻。”他颦眉蹙额,“一群山羊和猴子!”只有《奥赛罗》里的字句才能适切地表达他的轻蔑和憎恨。
“然而是驯养的好兽呢。”元首低声插嘴。
“你为什么不换成《奥赛罗》给他们看呢?”
“我告诉过你了,那个旧了。此外,他们不可能懂的。”
对,这是真话。他记起汉姆荷兹怎样地嘲笑《罗密欧与朱丽叶》。“好吧,那么,”他停顿了一下,“一些像《奥赛罗》的新东西,他们能懂的东西。”
“那正是我们一直想写的。”汉姆荷兹打破了长时间的沉默说道。
“而那也正是你永远写不出来的,”元首说,“因为,如果那真像《奥赛罗》,无论怎么新也不会有人懂的。而如果是新的,就不可能像《奥赛罗》。”
“为什么不可能?”
“对,为什么不可能?”汉姆荷兹也说。他也忘怀了这不快的现实情境。只有柏纳还记着,焦急忧虑得脸色发青,其他人则无视于他的存在。“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我们的世界不像奥赛罗的世界。没有钢铁你就造不出汽车——同理,没有不安定的社会你就造不出悲剧。今天的世界是安定的。人们很快乐,他们要什么就会得到什么,而他们永远不会要他们得不到的。他们富有,他们安全,他们永不生病,他们不惧怕死亡,他们幸运地对激情和老迈一无所知,他们没有父亲或母亲来麻烦,他们没有妻子、孩子或者情人来给自己强烈的感觉,他们受的制约使他们身不由己地实实在在行其所当行。假使有什么事不对劲了,还有索麻。就是那些被你借自由之名而扔出窗外去的东西,野人先生。自由!”他笑了,“期望德塔们知道自由是什么!现在又想叫他们了解《奥赛罗》!我的好孩子啊!”
野人沉默了一下。“不管怎样,”他顽固地坚持道,“《奥赛罗》是好的,《奥赛罗》比那些感觉电影好。”
“当然是的,”元首同意道,“然而那是我们用来偿付安定所需的代价。你必得在快乐和从前所谓的高级艺术之间做选择。我们牺牲了高级艺术。我们以感觉电影和香味机器取而代之。”
“可是它们什么意义也没有。”
“它们的意义就是它们自己,它们对观众的意义就是大量愉悦的感觉。”
“可是它们……它们是被白痴道出的。”
元首笑了。“你对你的朋友华森先生不太礼貌呢。他是我们最卓越的情绪工程学家之一……”
“他是对的,”汉姆荷兹沉郁地说,“因为那是白痴的话。没话找话写……”
“的确。可是那正需要高度的天才。你是用少之又少的钢铁去造出汽车——实际上除了纯粹的感觉之外一无所有,而造出了艺术品。”
野人摇着头:“在我看来这全都可怕之至。”
“那当然。真实的快乐,比起对悲苦过度补偿的快乐来,往往显得十分污秽。而且,当然啦,安定似乎及不上不安定那么悲壮。心满意足就没有了狠战不幸的那份迷人,也没有了抗拒诱惑、抗拒被热情或疑惧颠覆致命的那份生动。快乐永不伟大。”
“或许如此,”野人沉默了一阵之后说,“可是难道一定要糟透到像那些孪生儿的地步吗?”他将手掠过眼睛,有如想揩掉记忆中的景象:那些装配桌前一长排一长排相同的侏儒,那些在布兰特福单轨列车站入口处排着队的孪生群,那些挤在琳达病逝的床边的人蛆,他的攻击者重复无尽的面孔。他注视着自己上了绷带的左手,不寒而栗。“可怕!”
“然而多有用处!我晓得你不喜欢我们的波氏种群;不过,我对你保证,他们是让其他一切事物建立在上面的基础。他们是国家火箭机的回转仪,使之稳定而不出轨。”深沉的声音激动人心地震动着,手势比画出了那无可抵抗的机器的活动空间和冲刺。穆斯塔法·蒙德的雄辩术几乎够得上合成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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