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好汉杀人之后,只有武松去自首过一次,结果是板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州县衙门一力维护。等到武松真的杀了一堆官员(都监、团练)之后,武松就跑路了,当时海捕文书标出的赏格是三千贯。宋江比较便宜,他杀了阎婆惜之后海捕文书上的赏格是一千贯。鲁智深三拳打死镇关西之后, 渭州衙门也发了海捕文书,给鲁智深(当时还叫鲁达,咱们为了方便,一直叫他鲁智深)开出的赏格是多少呢?如果鲁智深识字并读懂了海捕文书的真正意思,那他就不用东躲西藏更不用出家了,即使走在大街上被认出来,大家顶多躲着他走,绝不会去通风报信或者抓他——鲁智深的海捕文书上多了一个字,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辈子也没人抓他!
事实上也真没人认真抓过鲁智深,你看他在五台山闹事,到大相国寺当菜头,过得逍遥快活,从来就没隐瞒过自己“鲁提辖”的身份,可是无论是泼皮无赖还是鹰犬衙役,都没找过他的麻烦——宋徽宗时期,和尚的度牒可不当不了护身符。这就是因为通缉鲁智深的海捕文书比别人多了一个字,把金光灿灿的大胖和尚变成了鸡肋:赏金可能买一群牛,也可能只够吃一顿饭。
我们完全可以说鲁智深实际是被渭州府尹放走的。且看鲁智深已经“奔出南门,一道烟走了”,郑屠家人还在忙着抢救一个死人,而且一忙就是“半日”,这才来到府衙告状,府尹接了状子并没有下令捉人,而是先慢悠悠地坐着轿子到经略府去请示报告,被小种经略相公软硬兼施地威胁了一下,又慢悠悠地回到了府衙,这才命令手下抓人,这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鲁智深早跑得连影子都没有了。于是按照程序,向上级报告“人犯脱逃”,后开出赏格四处发“海捕文书”。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画影图形,“鲁达的年甲、贯址、形貌,到处张缉”。
但是如果真有人来通风报信,甚至捉住了鲁智深——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在中国古代虽然没有“赏金猎人”这一说法,但“游侠”还是有的,很多“游侠”就是靠抓逃犯得赏金赚路费的。但是即使能打得过鲁智深,游侠们也不去惹他。大家都是老江湖,都能猜得到最后官府的说法无外乎两个:“你看见鲁达了?没看见你打听什么价格?”“你看见鲁达了?看见了为什么不抓来?还敢打听价格,没办你个与犯人同罪就不错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打听价格”的情况呢?就因为渭州知府实在是看着鲁智深这块烫手山芋头痛:老种经略相公小种经略相公,自己都没种去招惹,郑屠那一家子还呼天抢地要抓凶手,判轻了不是判重了也不是,还不如就让鲁提辖在外面逍遥着呢。于是关于鲁智深的海捕文书除了固定格式之外,还比别人多了一个字,宋江是“一千贯”,武松是“三千贯”,而鲁提辖是“三千贯文”——笔者翻阅了不同版本,都完全一致地写着“三千贯文”。
俗话说“官样文章错不得(某地例外)”,盖着渭州府尹大印四处张贴的海捕文书,肯定不止一张,要说所有的人都没看出这个疏漏,那真把游侠和百姓们当傻子了:你在海捕文书上还特意标明这人是个提辖,不好惹,但是在赏格上却来了个葫芦提,谁知道你赏的是一千贯还是一千文?最终解释权在你们那儿,到时候你说你写错了,多了个贯字,大家不是白忙了?
大家别小看鲁智深海捕文书上多了的这一个字,这其实在向各地表明一个态度:抓鲁提辖这事儿,就是虚应故事,我没当真,您也别较真儿。为了给一个恶霸“伸冤”而搭上一个提辖,不值;为此得罪了种家军,更不值!
所以鲁智深过了“几处州府”还能看到自己的缉捕榜文,而且他也没变换相貌,就挤在人群里看,“鲁达却不识字”,只好听大家读,而且听得津津有味,最后还是金老汉大叫着把他拦腰抱住拉走了。闹出这么大动静,旁边那些看榜文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因为他们知道,官府玩起文字游戏来,老百姓远远不是对手,错有错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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