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大时代的生存智慧（二百二十八）：心有戒尺，行有所止。

自从北洋王朝建立以来，因为承认了所谓的优待清室条件，逊清朝廷不仅可以继续占据紫禁城，而且还可以保持皇帝的尊号，北洋王朝的第一任舵手袁世凯的另一个身份，还是清廷的内阁总理大臣，这种带着和平揖让色彩的改朝换代，在世界史上看似属于少有的先进与文明，然而也模糊了所谓斗士们心中的庙堂意义。紫禁城内的逊清朝廷，仍然在沿用着宣统年号，用农历而非公历，服色仍然是辫发翎顶，举行跪拜大礼，颁发所谓的“上谕”，设立不受北洋法律约束的“慎刑司”，而且还会对北洋在职百官生前赐寿赐职，死后赐谥赐恤，宣付于史馆立传，也就造成了北洋王朝与逊清朝廷两座庙堂并立的现象。

其后，这一现象一直持续到冯系军阀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将溥仪驱逐出宫方才消失。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乱象，主要在于袁世凯的妇人之仁。老袁的发迹自有一本自己的糊涂账，但是在登顶掌舵北洋王朝之后，对于自己的人设与羽毛自然需要十分爱惜，所以十分害怕别人骂他是从妇人孺子手中夺天下。为了自己心中那道迈不过的心坎，也就是难以逾越的所谓伦理纲常，袁世凯在对待清室的态度上确实是怀有妇人之仁。为了保持自己名望，袁世凯不得不虚伪地上演尊崇逊清朝廷的独角戏，他曾命令北洋的全体达官以洋人使节的礼数祝贺逊清皇后的“皇寿”，逝世后又下令为之服丧。

但是，袁世凯的独角戏在北洋王朝也不是没有市场，看似妇人之仁，这也是一种招揽人心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在北方的各省都督中，有很多是清朝督抚改头换面的人物。当年老袁的发迹以至于一家独大，离不开庆亲王奕劻这个“崽卖爷田不心疼”的盟友支持，其后达到“天下督抚半出北洋”的局面，老袁也有足够的底气叫板清廷，甚至是取而代之。但是这些督抚们在北洋新朝仍然有一些效忠清廷，具体表现就是抓着清廷的旧秩序以及旧仪式不放手。袁世凯虚伪的独角戏，演绎出的妇人之仁，也真正有了施展的空间与时间。

​最终，在两个庙堂并立的乱象之下，甘肃都督赵维熙不仅自己保留了辫子，而且禁止在辖境内剪掉辫子。就连袁世凯的心腹之一冯国璋，因为曾任清廷的禁卫军统领，而且在武昌起义中还被嘉封为男爵，所以担心逊位后的两宫触景生情，因此禁止在南苑悬挂北洋的旗帜。特别是被称为“辫帅”的张勋，不仅麾下虎狼之师留着辫子，而且不时扯旗放炮，发出拥护清廷庙堂的谬论。两座庙堂并立的乱象也直接反映了当时的迷茫与纷扰，当很多人对是否改朝换代都抱有怀疑的态度，袁世凯即使虚伪地表现出对逊清朝廷仍然怀有旧情，何尝又不是一种妥协，但是当一个王朝的掌舵人都在向守旧势力妥协，北洋的前路漫漫，注定不会是通途大道，在坎坷与荆棘中，注定有无数英雄竞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