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西游记》原著六十一回有这样一幕。

当时妖界明星牛魔王的火焰山产业，因历史遗留问题，挡了取经人的道。一言不合，当事双方便火拼了起来。但这取经，可是如来牵头、玉帝批准的三界形象工程，牛魔王的一意孤行，只能说是螳臂当车，不用说，他陷入了多重火力包围圈。

且来看原著。

“那牛王拚命捐躯，斗经五十余合，抵敌不住，败了阵，往北就走。早有五台山秘魔岩神通广大泼法金刚阻住道，牛魔，你往那里去！我等乃释迦牟尼佛祖差来，布列天罗地网，至此擒汝也！”

牛魔王大惧，又先后往四方逃走，竟遭峨眉山清凉洞法力无量胜至金刚、须弥山摩耳崖毗卢沙门大力金刚、昆仑山金霞岭不坏尊王永住金刚围剿。牛魔王心惊胆战，悔之不及，见那四面八方都是佛兵天将，真个似罗网高张，不能脱命。

正在此时，天空飘来五个字，（吾乃）托塔李天王。只见那托塔李天王并哪吒太子，领鱼肚药叉、巨灵神将，幔住空中，拿出玉帝缉妖的圣旨，大喝一声，呔，妖精快快降来。

牛魔王早已两股战战，盘在原地瑟瑟发抖，但潜意识里，似乎还想反抗一番。却只见哪吒怒目圆瞪，举起斩妖剑，按住妖精的头颅，便是一通猛砍。

【二】

但牛魔王的结局，其实不算太坏。

哪吒此君，虽然一贯崇尚暴力（孩提时代，便剥了东海龙三太子的筋），此番却没有斩尽杀绝的意思。见牛魔王服软现了本相（一只大白牛），便用缚妖索牵着牛鼻子，并着其父李天王的肩膀，往西方灵山去了。

显然，这只大白牛被如来佛祖收了。

凝望着李氏父子渐渐离去的背景，我们细细想来，似乎恍然大悟，原来啦，灵山一直便有收集“妖精宠物”的习惯。

如在原著第八回，如来才启动取经工程时，便耐人寻味地送给观音一言，“（取出三个箍儿）此宝唤做紧箍儿。虽是一样三个，但只是用各不同，我有金紧禁的咒语三篇。假若路上撞见神通广大的妖魔，你须是劝他学好，跟那取经人做个徒弟。他若不伏使唤，可将此箍儿与他戴在头上，自然见肉生根。各依所用的咒语念一念，眼胀头痛，脑门皆裂，管教他入我门来。”

可见，在取经的附带任务里，便勾有物色并招安妖精一栏。当然，对于这项任务，观音菩萨完成地很好，至取经工程结束，至少有悟空、八戒、沙僧三位妖精的组织关系，成功挂靠在了灵山门下。

【三】

那么，这些妖精招来何用？

原著第一百回，如来曾对取经相关责任人进行一个分封。除非嫡系唐僧（金蝉子）委以重任外，三只妖精孙悟空、猪八戒、沙僧也分别给了斗战胜佛、净坛使者以及金身罗汉的编制。当然，这些编制可不是吃白食的，需付出相应的劳动。

斗战胜佛和金身罗汉，大抵便是灵山高级、中级职称的护法神，负责雷音寺的安保以及其他外派工作。比如参与围剿牛魔王的佛门四大金刚，工作性质也可以看做是护法神。简单讲，其实就是有编制的打手。

至于八戒的工作职责，如来更给出了详细说明，“盖天下四大部洲，瞻仰吾教者甚多，凡诸佛事，教汝净坛，乃是个有受用的品级”。可见，八戒主要负责佛派教众供品的收缴统计工作。这类事情，大概如来以及相关子弟，是不太好意思明着收取，便让妖精来代办了。

当然，诸如悟空、八戒这些，还是正规编制进来的。而像牛魔王这般抓捕而来的在野妖精，估计便成了灵山某位大佛的坐骑。譬如，同为神话题材的小说《封神演义》里，截教以虬首仙（即后来的文殊菩萨座下青狮精）为首的一众妖精门人，万仙阵大战中落败，显出原形，后便成了西方灵山诸位大咖的坐骑了。

【四】

《西游记》里，还有一只妖精，却是如来亲自抓捕的。

不用说，它便是狮驼国那位曾追得孙悟空四处逃窜的大鹏精了。

为了让大鹏精死心塌地为自己工作，如来更给出承诺，“我管四大部洲，无数众生瞻仰，凡做好事，我教他先祭汝口。”

大鹏精在如来软硬皆施的手段下，终于答应入职，做了佛派的护法。

有意思的是，在另一部小说《说岳全传》中，成为如来护法的大鹏精，还闹出了一桩命案。是时，如来正在雷音寺讲法，前来听讲的嘉宾里，有一位叫做女士蝠的星官，不慎放了一个屁。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身为护法的大鹏精，二话不说，便以对佛祖不敬之名，将其啄杀。台下的嘉宾，各个惊若木鸡，随而面带恭敬地正襟危坐，那如来的威严，在金光中愈发耀眼了起来。

想来，成为斗战胜佛的孙悟空，大抵功能也是如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