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张居正的非凡人生

洪武十三年,明太祖朱元璋以宰相胡惟庸谋反为借口,废除自秦朝创立而绵延近1400年的宰相制度。宰相制度并非只有宰相一个人,宰相之下有一庞大机构,维系着帝国官僚机制的运转。简单地说,若无必要,全国大小事务宰相基本可自行裁决,而无须向皇帝报告。宰相制度类似今天的国务院,负责全国政务,而皇帝则像国家主席,只有在必要时介入具体事务。

朱元璋废除宰相后,六部直接对皇帝一人负责,但国事繁杂皇帝精力有限,不得不另设机构,辅助皇帝处理政务。于是,明成祖朱棣即位后创立内阁,阁臣官正五品,作为皇帝的顾问。与宰相比较,内阁大学士官品低,且其职责仅备顾问而已,无权过问六部事,但随着时代变迁,内阁大学士的地位不断凸显,权力持续扩张,直到万历时期,张居正成为内阁首辅,内阁权力涨至极点,首辅似于真宰相。

张居正,湖北江陵人,自幼聪颖,长得眉目清秀,长长的胡须直到腹部,《明史》言:“(居正)勇敢任事,豪杰自许。然沉深有城府,莫能测也。”对其品性的把握十分精炼。

张居正之所以能成为明代首屈一指的权臣与他的高情商有关。嘉靖末年,内阁首辅严嵩与次辅徐阶关系不好,两人却都十分看好还未进入内阁的张居正,一方面是因张居正的确有才华,但更主要还是因他总能把人情世故与坚持原则处理得恰到好处。别人都谄媚权相严嵩,张居正却敢为徐阶说好话,并能将理由娓娓道来,语气平顺而认真,使得严嵩对他另眼看待。冯保是万历初期的大太监,负责照顾、管教年幼的万历皇帝,深得太后的信任。万历初,张居正正是在冯保的支持下,击败高拱顺利成为内阁首辅。即便如此,并不意味着他就会对冯保言听计从。一次有几个小太监侮辱给事中(明代中央负责监察、进言的官员),张居正一方面只处理带头闹事的,给足冯保的面子,一方面又语气中肯地说服冯保管好太监,使其不要干预朝政,由于分寸拿捏的很到位,张居正获得冯保的钦佩,成为他坚定的政治盟友。

张居正富有政治才干且勇于任事,因此在隆庆年间刚入内阁,资历为阁臣中最浅时,他就获得比其他阁臣更大的权威和尊重,“间出一语辄中肯,人以是严惮之,重于他相”。

明穆宗在位时,张居正曾上疏指陈时弊,提出六条改革措施,但并没得到严厉的贯彻。神宗即位后,居正成为首辅且兼着小皇帝老师的身份,权势无人可及,终于可以全面改革。他改革的核心为二:一是加强对官吏的考核,尊主权、课吏职、信赏罚,一号令为主,为官僚系统注入活力,以前朝廷政令往往得不到认真实施,现在“虽万里外,朝下而夕奉行”。二是经济上实行开源节流。一方面通过广开互市、改革税制以开源,一方面号召节俭以节流,于是国用富饶“太仓粟充盈,可支十年”、“太仆金亦积四百余万”。

在张居正主政时期,边疆军政也得到极大改善,东北地区用李成梁镇戍女真各部,又重用戚继光守蓟门,二人皆建立卓越功勋,成为一代名将,这与居正知人善任密不可分。所以《明史》评价道:“居正喜建竖,能以智数驭下,人多乐为之尽。”

改革能够取得成功,前提条件是改革者有贯彻改革方案的权力,张居正之所以超越前人,不仅与他个人才干、性格有关,也是时势所造就。他缝上幼年皇帝,后宫两太后又如此明事理,几乎无条件地支持他。

当然,内阁在明朝并非法定机构,阁臣无权干涉六部事务,张居正所作的一切难免涉嫌“擅权”,这在他死后得到了清算。

万历十年,张居正病死,不久言官开始弹劾他,居正被夺爵抄家,张氏一门数人牵累而死。当然,在君主专制的时代,臣子的升降荣辱皆由皇帝喜好决定。张居正之败,实际上是万历皇帝对其积怨的集中爆发。万历帝十岁继位,到二十岁居正死、自己亲政这段时间,一直受到他的老师——居正的严格督导。万历帝本性贪婪又爱花钱,居正每每劝他节俭,有过则训斥,他只能吞声。“慈圣训帝严,每切责之,且曰:‘使张先生闻,奈何!’于是帝甚惮居正。及帝渐长,心厌之。”居正一死,他终于开始报复。当然,亲政伊始,他也需要借此树立个人权威。

参《明史纪事本末》卷六十一《江陵柄政》《明史》卷二百十三《张居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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