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化城墙:静观八百年风云变幻

图为兴化古城墙。

古城墙,是一座城市的历史印记。历史悠久的水乡兴化,至今仍矗立着两段古城墙残垣,就像历经沧桑的老人,向人们诉说着南宋至今八百年间的风云变幻。兴化古城墙“随水系而变,随水系而筑”,在历史上,曾多次起到保境安民、抗击倭寇、堵截决堤洪水的作用。

公元920年(五代杨吴武义二年),杨吴国析海陵北境(昭阳)置招远场,同年改兴化县,县治设于昭阳镇。设县后的兴化有县无城,那是因兴化地处里下河沿海,历来不为兵家所重视,加之地形复杂,四周由数十个孤岛凝聚而成,兴化一直难以建城墙。

据1851年(咸丰元年)修纂的《重修兴化县志》中记载,兴化的第一堵城墙是在建县300多年后的南宋宝庆元年(公元1225年)建起来的。为什么会建城墙?兴化文史专家郭保康说,公元1222年(嘉定十五年)前后,驻守淮安的太尉李全勾结金、蒙,公开在兴化一带操练水师,大有渡江南下的势头,成为南宋政权的心腹之患。于是,宋宁宗赵扩下旨江淮,修城筑垣,整军备战。之后,李全被灭。

郭保康说,初建的城墙是土城,高一丈八(近6米)厚四丈有余(约14米),长约6.5华里。用的是“版筑法”,就是用木板绑成框架,然后向框架里添加一定湿度的土,加入少量的芦苇为筋,再用木槌或石夯夯实,木框架夯满后拆除,在此基础上重新绑框架,再度填料夯实,直至完成预定厚度和高度。城上每隔一段筑有一哨棚,棚中堆放草苫,每逢雨季则以草苫盖住城头,以防雨水冲刷后导致坍塌。

“兴化的古城墙可以说是全国‘独一无二’的。”郭保康说,因为城墙既不圆,也不方,是随着水系的变化而变化的,城墙设有四道城门和四个水关。兴化城墙还有一个特色是,只有内城,没有外城,城墙外都是滔滔大水,形成天然的城濠。后因年久失修,加上战事,这座土城在元末废圮。

明朝加固加高一丈外包城砖

1372年(明洪武五年),兴化守御千户郭德、蔡德、刘人杰用砖在原址重建,建成“外包砖”的样式,就是中间填土,外面砌了一圈砖。并重新整治了四道城门和四个水关。

1538年(明嘉靖十七年),知县傅珮在城池正北修葺拱极台和襟淮楼。在四处城关处又开辟四门水关,疏浚城河并拓宽,四门水关有水入城形成丁字形市河,城内有海子池和升仙荡两处湖泊为天然蓄水池,市河两岸百姓枕河而居,又“多作楼于河上(俗称过河楼),舟行其下,如穿穴焉”。

随着时间流逝,砖砌城墙也被风风雨雨不断侵蚀着。1557年(嘉靖三十六年),西北角的城墙倒塌得只剩下几尺高,拱极台坍塌了,护城河也被淤泥堵塞。知县胡顺华深知筑城防寇的重大作用,于是又发动百姓重修城墙。这次工程较为浩大,共用去600多万块城砖,12万多担的砌墙灰,花费大半年的时间,终于在旧城基础上又加高一丈,达到二丈八尺多的高度。

《重修兴化县志》中记载,1559年(嘉靖三十八年),为抵御倭寇,又“垒土崇甓,加旧址一丈,共高二丈八尺有余,厚四丈。女墙高二尺五寸”,睥睨“高三尺”。此时的兴化城池高达11米,宽13米有余,外墙以大砖砌就,城上可五马并行,其雄伟高大的气势可想而知。

郭保康说,此次重建的同时,还在东西南北的城门之上建起了高大的城楼。东门为启元门,门上重檐高楼名为观海楼;西为威武门,门楼叫见山楼;南为文明门,门楼叫怀熏楼;北为肇魁门,门楼叫仰宸楼。各城门两边均有砖砌阶梯,可拾级而上。城墙上有宽路,平时可登高远望。

宋、元、明、清以来,古城墙还起到防洪的作用。用当时明朝尺度测量,整个古城墙长约3.2公里,高约10米,宽约12.8米。城墙曾多次整修,清朝道光年间,完成了最后一次大规模修缮。四门楼、四城门分别于上世纪30年代、50年代尚存,后因年久失修,城垣残破不堪。

几经战事古城墙记录沧桑

在历史上,这座高大的城墙历经数次战火,见证了兴化的兴衰与历史变迁。

郭保康说,古城墙在抵御外敌时,发挥了不小的作用。明朝中期,城楼已设有葡萄牙大炮和火枪。倭寇来犯,周边盐城、高邮等地区都已沦陷,唯有兴化,因为有城墙和大炮的保护,倭寇不敢侵。

另外一场比较有名的战事是明末清初的“三王”起义(又称“新昌王抗清”)。1645年(清顺治二年),清兵攻占扬州。兴化“三王”王缵、王绩、王续弟兄,弃家赴东海,拥宗室新昌王拼死抗清。为牵制清军渡江,“三王”两次集结兵船攻占兴化,并登城活捉了委署知县黄湛元。

1939年,国民党江苏省政府撤至兴化城。1940年夏季抗日战争期间,日寇飞机轰炸,毁了城墙的一部分。当年5月23日,日军曾攻入兴化城,考虑到兵力和后勤保障的困难,仅占三天便退回高邮。

1941年2月16日,日军独立混成旅第十二旅团(司令官南浦襄吉少将)柴田石井、野田部队协同伪军197团刘湘图,从高邮出发,沿北澄子河、南官河水陆并进,到达兴化城南地区,在飞机掩护下,将高大的城墙炸开缺口后强攻兴化。2月20日上午,兴化再次沦陷。但是高大的城墙大大迟滞了日寇的进攻速度。

“城墙坚固,也为我军收复兴化城增添了难度。”郭保康说,1945年夏,我军为收复兴化,组织了十多个团的兵力打响了一场经典战役——“血战兴化城”。据当年参与战斗的老兵回忆,1941年,伪师长刘湘图占据兴化后,又大兴土木,增修工事,在10米高、3米厚的城墙内外筑起了200多座碉堡,再加上城墙四周近20米宽的护城河,在刘湘图眼里兴化可谓是一座“固若金汤”的水上要塞。

那一年夏天,为收复兴化城,我军首先肃清了城外据点,然后战士们准备架云梯、攀城头。为配合部队攻城,战士们用迫击炮平射城墙,却只能轰下一些碎砖屑;炸药包三次爆破连一个小缺口也没有炸开。为阻挡我军冲上城墙,守敌还用浸满柴油的衣布、棉絮、草把点上火,抛向城墙脚下,蔓延的大火把城墙根烧得通红,战士们手一沾就烫掉一层皮。后来,我军换上了在黄桥决战缴获的两门山炮,在西门城墙上轰开了一个大缺口,突击部队才得以冲进了西门。

经过三天四夜的激战,我军1000多位先烈血洒古城,兴化这座水上要塞终于回到人民手中。

留住古韵古城墙焕发新生

解放后,兴化迈入了社会主义建设的新时代,因城市公共设施和内外交通设施建设的需要,1958年,经省政府批准后拆除了大部分城墙和所有城楼。据1995年出版的《兴化市志》记载,兴化城墙“仅存西门、小东门等残垣约400米”。分别为百货公司仓库北端,造纸厂大门南端,健康小学东侧,粮食局仓库后侧,每段约100米。

郭保康说,上世纪末,兴化城西部地段的古城墙被损,后仅存原百货公司仓库及原健康小学处城墙。其中保存较好的是东岳庙后侧这段,因原百货公司仓库建在城墙上而未被拆除。原为一幢单层外墙,长约70米,高约5.5米,墙底宽约1.6米,顶宽约1米,上部砖封呈矩形,用糯米石灰浆砌筑。这对研究我国里下河地区城市形成、发展的规律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1986年10月,兴化县人民政府公布为第一批兴化文物保护单位。2002年10月,江苏省人民政府公布为第五批江苏省文物保护单位。泰州市文化部门对兴化古城墙的评价为“随水系而变,随水系而筑。在历史上起作保境安民抗击倭寇、堵截决堤抵御洪水的作用,属古代县城墙,在苏北地区仅有”。

郭保康说,由于这段古城墙历经数百年的日晒雨露,风蚀雨淋,绝大多数城砖砖层剥落,棱角圆钝,砖缝填灰土已风化脱落成条沟状,不少部位灰砖空脱和鼓凸裂缝,内侧不少地方坍塌,顶端砖封全部松动进水,风雨之中,雨水从裂缝中哗哗地向外倒,不时有砖坠落,险情日益严重。

2006年10月,兴化市政府启动城区古城墙维修保护工程,确定首先修缮东岳庙北侧的那一段古城墙。整个古城墙维修以“修旧如旧,保持原有风格,整体规划,分步实施”为宗旨。2007年10月,在第八届兴化市郑板桥艺术节开幕之际,首期东岳庙北侧的这一段古城墙修缮工程终于如期完工。修缮后的这段城墙长约70米,形体硕大、厚实坚固、雄伟壮观,较好地展现了明朝江淮水城特色。城墙北侧新建了约10亩的古城墙遗址公园,让市民、游客们站在公园里向南就可眺望城墙。

从东岳庙北侧的城墙公园再向西步行百余米,穿过大街和小巷,人们还可以找寻到地处东营街东侧的另一段古城墙。这段未曾修葺的古城墙,混杂在民居和楼房之中,经历数百年的雨淋日晒,斑驳风化严重,缝隙中长着杂草,诉说着历经的沧桑。

郭保康说,目前,这段古城墙的整修工作正在准备中,将按照古城墙原来的走向和肌理修旧如旧,让古城墙焕发新生。让人们更好地了解兴化历史,触摸古城城脉。

记者 宋燕 文/图

(郭保康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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