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定要清楚自己要什么?总之一句话,要想发财,就不要当公务员,想要当公务员,就不要惦记着名利双收!
本文的主人公 富德(?-1776)瓜尔佳氏,系满洲正黄旗人,驻防吉林,清朝著名将领。战功卓著,乾隆十三年(1748年)从傅恒征金川,累迁副都统。二十年参赞大臣从兆惠平定阿睦尔撒纳叛乱。乾隆二十四年为定边右副将军率师援兆惠,由和阗取叶尔羌,平定霍占集叛乱,以功累封一等靖远成勇侯,授御前大臣、理藩院尚书。两度以事下狱,皆获赦。乾隆三十八年,从明亮进攻金川。后因大量个人财产来源无法说明,又诬陷领侍卫内大臣阿桂,被斩。
平定回疆的名将瓜尔佳·富德
对于此人的经历和做派,简直让经济学出身的笔者实在扼腕叹息,富德如果不入行伍,想必一定是一位中国早期资本主义萌芽先驱,何至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乾隆十三年,富德摊上一笔好的打仗差事——打金川,打金川不是好差事,关键是跟着是乾隆的小舅子傅恒才是好差事,乾隆怎么也不会让小舅子吃亏,战不如意,就把岳钟琪调过来搞和谈,避免傅恆做“纳亲第二”。和谈胜利也是胜利,富德顺理成章的成为胜利之师中的一员,而且在胜利之师中,他的表现非常突出——他活捉敌将一人。这下脸露大了,回去就做二等侍卫,正四品武官,补服绣大老虎。要是换在大清入关,活擒敌将算不上什么大战功,就是活擒十几个这样小角色,都没什么好表扬的,但乾隆朝大体和平,军人立战功的机会不多,所以金沙的战功非常受帝国重视,很正常,不重视他重视谁?你说你厉害,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哪个十八般武艺差多少?军功才是硬道理,重视军功的军队才有战斗力。你看,解放军中,凡是在越南战场上立过功又留在部队的人,哪个不被重用?富德一路下来做到副都统,进入高级将领行列,副都统,正二品,补服绣狮子。
但是,谁也没想到,这颗耀眼将星的心中还有一个奇特的梦想:捞钱,以商人的方式。想捞钱不算什么奇特,三年清知府十万白花银,大家都捞钱,捞就是了,妙就妙在富德捞钱时讲究商人做派。传统上中国人轻视商人,“无商不奸”,都“奸”人了,还能找出什么好东西来?历代统治者绞尽脑汁贬低商人社会地位,商人不是有钱吗?那好,统治者就规定商人只能住多大房子,穿什么衣服,让你揣着大把大把钱活活憋屈死,中国人对三国吕蒙白衣渡江奇袭荆州耳熟能详,可为什么要让士兵穿上白衣,知者寥寥,难道是穿白衣便于在江雾中隐蔽?其实不是,真实情况是,吕蒙让士兵化妆成商人骗过关羽的部下,汉制:商人穿白衣,白衣也有白衣的漂亮,但要你一辈子只穿这一色,那么白衣给你留下的只有痛苦了。与中国的传统相反,在西方人眼中,经商很高尚,认为凡是有商业的地方那里就充满善良、诚实的风尚,商业就是自由交换商品的行业,既然是自由交互,那么成交的贸易肯定会让当事人双方都满意。富德不知道西方人对商业的看法,但他有一个以商人的方式捞钱的梦想,捞钱,就要捞的大家都满意。
准格尔故地风貌
乾隆二十二年富德放马准噶尔,就是清宫剧《康熙王朝》里一直和康熙死磕的噶尔丹的准噶尔汗国,从康熙首次与噶尔丹正面交手的1689年开始,至此已经近70年,准噶尔一直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为了彻底平定新疆青海西藏等地的叛乱问题,乾隆可是下了血本,然而,这个颇有经商头脑的富大将军,又要实践自己的产业理念,着实秀了一把生财有道!
清军军制:军人出征,帝国提供战马,级别不同配备的战马数量不同。富德头脑转的比别人快,他把配备自己部队的一些官马留下来,开了个马厂,马厂是当时最重要的实业之一。帝国对马的需求非常旺盛(光各处驿站就需要用马几十万匹,更不要说战事所需,在冷兵器时代,骑兵对于当时的战场来说,就相当于今天的制空权一样,机动作战异常重要。)而马的供给一是靠与游牧民族交换,一是靠自己生产。茶马古道名字怎么来的?“茶马”不是指“用马驮茶叶去贩卖”,而是指游牧民族的马和农耕民族的茶叶的贸易,因为草原和高原地区牧民依靠茶叶获得一些微量元素,另外藏区和蒙古部落的高层已经习惯饮茶,来证明自己的高贵!因此茶叶对于牧区而言就是“绿色黄金”,所以通过茶马互换各取所需,然而光靠游牧民族交换不能满足帝国的需要(不是产能不够,实在满人出于私心,不愿进行自由贸易),帝国还得自己生产,这里有俩种方式生产:官办和民营,官办的马厂自然没有民营的马厂效率高,所以帝国要经常向民营马厂大量收购马匹,越到后来越是如此。富德商业头脑发达,看准了这个投资领域。出征的马赶到自己马厂去了后,富德调过头找外蒙古王公要。乾隆让平准清军取资于敌,富德就从外蒙古的自己人那里做起:前方战事吃紧,领导要求我们,没有吃没有穿找敌人要,不过,现在还没遇见敌人,想要也要不到,大家是不是要为皇帝分点忧?马匹、骆驼到手后,富德一路上没有让这些牲畜闲着,而是驼上缎、布、烟、茶到了前线,边打仗边做生意,前往游牧民族做贸易,利润大风险也高,风险高,高在怕人抢,富德手头有军队,他不抢别人的就已经“阿弥驼佛”,哪个敢抢他?富德这趟生意只有利润,没有风险,他大赚了一把。
战争结束时,富德已经是一等靖远成勇侯,赐双眼孔雀翎,授领侍卫大臣(皇帝警卫部队司令),这都是他真刀真枪拼出来的,论军事才能,他应该还在兆惠之上,兆惠打仗勇猛过度,爱孤军深入,二次被人家围住,要不是兄弟部队及时赶到,早就成烈士,富德打仗既机敏又勇猛,从不吃这样的亏。战打的好,生意做的也红火,很快皇帝起了警觉:这家伙混出头才几天,怎么就开上牧厂了?要换成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这混蛋才提拔几天,名下哪来那么多的股票?一查,好家伙,家产高达三万余俩银子。
三万俩银子不算多,主要性质恶劣,“敲”外蒙古王公的“竹杠”,外带以权谋私。按照法律,富德是死刑,乾隆对法律不太认真,先改判死缓,再赦免,安排富德做了只拿工资没具体事的散秩大臣。乾隆三十三年,乾隆征讨缅甸大败,参赞大臣额勒登额(“我(e)能等哦”,呵呵,他是很能等)坐“逗遛”得罪,逗遛说白了就是别人打的昏天白地,你在一旁溜达,不帮衬。额勒登额是富德推荐的干部,依据法律,富德又是死刑,这次乾隆的态度不再能说“不认真”了,而是干脆不把法律当回事,因为这条法律根本就是“狗屁”,把这法律当真,谁还敢推荐干部?立此苛法的用意全在“演戏”,戏的剧情是这样设计的:被推荐干部出事,推荐人论罪,论罪结果上报皇帝,皇帝再赦免。连环套套,个中奥妙只是要宣示皇帝对臣属有至高无上的处置权,也不是说皇帝想把臣属怎么样就能怎么样,还是需要找个理由,随便找个理由还不简单?有这条法律就行了。三十六年一轮回,富德做官做了一圈,又做回五品的三等侍卫,不知道他三十六年前的官服补子还在不在?乾隆对富德手下留情,也有一点爱惜人才的成分在里面:这家伙真的会打仗。
过了两年,懊糟人的金川又开打,将军温福大败,乾隆立刻让富德二上金川,头衔是头等侍卫,以领队大臣的身份跟着副将军明亮。富德端的了得,夺隘破寺(喇嘛庙),踏寨取山,英雄不减当年。金川难打,难就难在地理险峻,每前进一步都很难。乾隆还很纳闷,这富德怎么不行了,不能象在准噶尔那样,大摧大破?可见,富德的军事才华在乾隆心目里有多高。
金川一打就八年,最后好歹还是胜利了,彻底的胜利了,帝国共俘虏了8000敌兵,除了分给亲帝国的诸金川首领2000多人,跑掉1000多人,剩余4000多人,乾隆一纸命令之下全部被屠杀,从此金川的反清势力再也没有力量搞对抗。胜利了就得论功行赏,打金川富德没有机会做生意,却打起了论功行赏的主意,这回富德搞的是“中介服务”,把部下介绍给皇帝,让皇帝提拔他们,自己向部下收点“中介费”。他的做法是,又重又大范围的提拔干部,然后又重又大范围的搞钱,连他们的菜金都不放过,在富德看来,我搞你们的现金,却给你们不菲的期权——当官。当官了,你们还怕以后没钱?富德推崇自由交换,提倡公平的商业道德,求的就是你情我愿。凡是交易非常自由的地方,生意都会很红火,这次也不例外。大家很高兴,都说好。
大家都说好,大家都说不好,效果一样——动静闹大了。金川主将阿桂有不一样的价值判断,他看不下去,便向乾隆告发了富德。这回富德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反口攀咬阿桂,说有一次,阿桂拿着一条黄带子说大逆不道的话。阿桂是不是真的干过这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黄带子是皇室的象征,做实了,阿桂有大逆之罪,做不实,富德是诬告大逆,反正要死一个,结果富德被杀,了去这桩口水官司。纳亲咬的是乾隆小舅子,富德告的是乾隆的心腹阿桂,本来自己就没理,还要和皇帝的亲戚和心腹对决,哪有个好?
乾隆朝官员经济上有问题的如过江之鲫,可是抱定“自由交换”心态来干的恐怕只有他富德。(风尘古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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