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旧之间,张恨水的人格底色到底是怎样的?

作者简介:解玺璋,知名评论家、学者、近代史研究者。季我努学社顾问、季我努沙龙讲演嘉宾。从事报刊编辑、图书编辑二十余年,曾获多种全国及北京市文艺评论奖,著有《梁启超传》、《一个人的阅读史》、《喧嚣与寂寞》、《雅俗》等。

但是,很久以来,新文学界总是以改造社会、反抗现实为理由,谴责这些以休闲、娱乐、消愁、解闷为宗旨的读物,“给人们的情感导向是庸人的消遣、生意经的媚俗和迷惘的感伤”,指控他们的趣味和追求,“是置于买笑、觅醉、顾曲的替代品的平庸的世俗文化和精神层面的”。

《礼拜六》

有意思的是,在新文学界对他们的讨伐中,《礼拜六》一直首当其冲,并被冠以“派”的雅号。直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陈蝶衣在香港撰文,还称“对于‘礼拜六派’的鞭尸工作,多年来其实并没有终止”。或是因为它的影响力大大超过了其他同类刊物。它曾在一九一六年四月出满一百期后停刊,五年后,到了一九二一年三月复刊,出满第二个一百期后,于一九二三年二月再度停刊。在这期间,张恨水确实如他自己所言,没有和礼拜六派发生过文字上的往来,也没有作过礼拜六派的文章,但他认为,像他这种亦新亦旧,既向往革命,又崇拜才子的“两重人格”,正是民国初年礼拜六派文人的典型人格,所以,后来有人说他是礼拜六派文人,他也并不觉得十分冤枉,因为那完全是他自己造成的。

张恨水

这也许可以看作是张恨水的人格底色。以他所受教育而言,固然属于旧学的范畴,但又处在一个新旧转型的时代。他是在传统文化的染缸里浸泡过的,有很深的传统文化素养,然而他并不拒绝近现代以来所发生的新文化,自己也曾受到新文化的某些影响。不过,张恨水骨子里还是传统文人,而且是他从小就崇拜的才子型文人,有时也被称作旧文人的。鲁迅对此曾有个说法,他把那时的文人,分为两种,即“君子和才子”。

鲁迅

这两种人各有自己的特点,“君子是只读‘四书’‘五经’,做八股,非常规矩的。而才子却此外还要看小说,例如《红楼梦》,还要做考试上用不着的古今体诗之类”。不知鲁迅把自己归入哪一类,也许哪一类都不是,因为他毕竟属于新文化中的一员,是知识阶级的一分子。不过,就文人而言,绝非像他说的那样简单。文人最初称士,秦汉以后,有了做官的机会,成为官僚,遂称士大夫。但是,又不甘心做皇帝的雇工或食客(帮忙或帮闲),还有做帝师的一点野心。他们固然不掌握实际的政治权力,但他们要用自己的知识,即道统来规范、驾驭或影响实际的政治权力,也就是皇权、政统,孔夫子的万世师表就是这么来的。所以,那个时候的读书人——文人、儒生,要做的事一定是“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古人已有“经天纬地谓之文”的说法,如果这个说法成立的话,那么,有经天纬地之才、之德的人,才有资格称作文人。说到底,文人骨子里都有那么一点忧国忧民、治国平天下的抱负,或者叫情怀。他们以经营天下为己任,关心社会现实、人间冷暖,表现出积极的入世精神,人们常说的“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都是这种文人情怀的形象写照。尤其是在民族、国家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他们的这种责任感和使命感就表现得更加突出。

谢玺璋:《张恨水传》

编辑:浙江大学近现代史硕士生 萧宸轩

季我努学社青年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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