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廷设计的邮票图稿
赫德画稿之一
2筹印邮票有中英两种方案
收到金登干转交的询函后,德纳罗公司于1977年6月8日出具了一份42页的机密报告,详细讲述了邮票的印制工艺、油墨特性以及防伪工艺等一系列涉及邮票印制的技术问题,报告中还附录了12份附件,其中有为清廷海关设计的纸张水印图稿、邮票图稿、邮资信封图和信封专用邮资符图稿,这就是“英国方案”——英国设计、英国印刷。
“英国方案”通过信函发往中国,10月25日,赫德回函金登干,对于“英国方案”的优劣没有加以评述,但明确表明将会在英国印制邮票。可随后又没有给予下一步行动的明确指示,为此金登干两度发函催问,但一直无果,直至1878年2月24日,赫德电报金登干:“请推迟发出邮票订单。”清廷海关在伦敦筹印邮票以及与德纳罗的合作宣告失败,“英国方案”也就此胎死腹中。
其实,在“英国方案”推进的同时,“中国方案”也在积极谋划之中,所谓“中国方案”,就是“中国设计、中国印刷”。1877年3月,德璀琳向赫德致函汇报购买设备在中国印制的计划:“向英国订购印制邮票的工厂设备,并将印制任务暂时委托造册处负责……我已呈交各种邮票图案。”5月,赫德批准了德璀琳的计划。7月初,德璀琳通过金登干与德纳罗公司商讨过邮票印制设备物资的采购问题,但计划遭到了德纳罗公司的打压,德纳罗表示在中国印刷技术难度大,建议先在英国印制,待时机成熟再向中国转产。为了尽可能争取到这项业务,德纳罗公司亦退让一步,声称如果不认同他们的设计,不妨由中方提供设计图,再交德纳罗印制。因此在1877年11月份,德璀琳将中方设计的“蹲伏的龙、凤凰、背驮万年青的大象和宝塔”这4种邮票图样寄往了英国,谋求“英国方案”与“中国方案”的折中融合,即“中国设计、英国印刷”,但随着赫德后来的突然叫停,这种设想也无疾而终。在英国印刷无法落实的情况下,邮票印制方案又折回“中国设计、中国印刷”。
1878年6月15日,德璀琳致函海关造册处代理处长夏德,请海关造册处帮助印制邮票,指示按所提供的邮票样张图样及文字修改,印制面值银三分和五分的邮票各10万枚,颜色建议五分银用黄色,三分银用红色。7月15日,夏德寄给天津的德璀琳500张,共计12500枚面值五分银邮票,并表示其余的邮票将在次日完成,但还需一段时间才能完成上胶和打孔工作。这批邮票于7月24日送抵天津,并随后向公众出售。自此,中国第一套邮票——大龙邮票华丽登场。
有一个现象值得我们注意,1877年12月,也就是赫德同意和德纳罗开展合作的两个月后,清廷海关伦敦办事处曾与德纳罗之间就标的为“1000份深绿色硬布封面”的订货有过一次合作,这些“深绿色硬布封面”是法文版《圣谕广训》的精致硬装封面。为什么在筹印邮票的过程中穿插进这次采购,是否是金登干在等候赫德指示期间为稳住德纳罗的权宜之举,与最终邮票的印制没有能合作成功是否相关?谜底暂无法揭晓。
3德纳罗档案的三个发现
1877年德纳罗档案为学者赵岳首次在英国伦敦所发现,他在整理、翻译、研究的基础上,辑集成《德纳罗密档:1877年中国海关筹印邮票之秘辛》。这部档案资料除了清晰呈现清廷海关为推动筹印邮票的“英国方案”而与德纳罗公司的一系列的合作进程外,还涵盖了一些有价值的史料线索。
在德纳罗公司关于西方印刷技术的报告中,该公司详细回答了清廷海关关于印制邮票成本费用的询函,内容包括了印刷工艺、防伪技术、油墨使用、物资配备、邮戳销盖等系列情况。关于印刷工艺,德纳罗公司向清廷海关介绍了4种印刷工艺(凹版、平版、压花和凸版)的技术手段和特征,并讲解了这些技术的作伪方法。值得注意的是,为了获得清廷海关的青睐,德纳罗将他们的看家本领——改良型的凸版工艺也进行了汇报。作为世界首屈一指的印刷商,德纳罗公司关注的印刷技术无疑代表当时最先进的技术,这些述之成文的报告为研究19世纪邮票印制工艺提供了重要的史料信息。
德纳罗档案中,还收录了一张翻拍的钱币照片和一幅黄色基调的三角形“龙”图,通过对钱币资料的研究,赵岳得出钱币照片为长期存在争议的关平两制银币“中外通宝”照片的结论。“中外通宝”钱币是钱币研究领域一个长期存在争议的课题,其中一项就是年份断定。目前钱币研究中普遍认为“中外通宝”出现的最早年份为1878年。而这次“中外通宝”照片出现于德纳罗档案,可将“中外通宝”实物出现的时间提前,即为1877年。另外,通过对比研究及文字记载,“中外通宝”的其他历史价值得以挖掘:“中外通宝”与英国政府特许银行丽如银行存在着某种联系;德纳罗公司在为清廷海关设计邮票时把“中外通宝”作为参考,合理地解释了赫德所推崇的“海关印记”太极阴阳图案置于“中外通宝”中央的原因。
关于德纳罗设计邮票的另一份参考资料——三角形黄底“龙”图,经过研究发现,该图从旗形、龙态以及龙珠的位置来看,是当时大清的三角官旗,系金登干1874年应赫德要求在伦敦制作,用作海关船只标识旗。此后,金登干致函赫德,告知已寄运小旗样品,大旗样品因时间问题没有来得及发运,另有一种正在制作之中,并作简单的可行性分析。德纳罗档案中,金登干提供的图片基本可以认定为赫德认可的设计定稿。
1877年6月德纳罗出具的42页长篇报告中,随函寄奉了12份附件,德纳罗档案中仅存了其中一份复印件。结合报告的内容及留存他处的资料,《德纳罗密档》整理出了德纳罗为海关所设计的几种设计图稿:邮资信封、圆和椭圆两种邮资信封邮资符、太极阴阳图水印图和横竖两向长方形邮票图稿。在邮票的颜色选择上,德纳罗公司指出“黄色,御用之色;红色和粉色,欣悦;蓝色,哀伤;绿色,欣悦;棕色,哀伤”,并在所设计的邮票设计图稿的“英国方案”时,选用了黄色、红色和绿色,并将“御用之色”的黄色用于最高面值。有趣的是,在“英国方案”无疾而终后,海关印制邮票回归到“中国方案”时,也是采用了这三种颜色,这是一种巧合,还是与德纳罗的建议相关?这是一个值得探究的话题。
4赫德曾为英方设计提供了母稿
在金登干推动“英国设计、英国印制”邮票的“英国方案”时,他于1877年5月22日,曾向德纳罗公司提供过“来自北京的画稿”作为邮票设计的参考素材,而且要求:“方案拟妥,烦将两张小画稿归还。”23日再次写信说明:“昨天寄奉贵司的两张小画稿中,各有一个悬浮在中的球体,即所谓‘阴阳’。”通过金登干信中的描述,我们可以判断出“来自北京的画稿”的特征:共计两张,图幅不大,图案中间各有一个“阴阳”符号。
由于金登干要求德纳罗公司退还这两份画稿,故而德纳罗1877年中国档案中没有相关留存信息。那么画稿的庐山真面目究竟何样?赵岳提供了一种解读:“来自北京的两幅画稿”即为“赫德画稿”,且为德纳罗设计邮票的母稿。
赫德去世后,曾有遗集留存,邮学界习惯将其中的“双龙戏珠”和“龙凤戏珠”的两幅图稿称为“赫德画稿”。由于尺寸较大,用途不明,其作用长期存在争议。有学者认为,“赫德画稿”与邮票无甚关系,由于无面值和发行国名,图案过于精细,色彩繁杂,尺寸偏大,无法用作印制邮票的蓝本,推测画稿出自洋人之手,图案截自欧洲代印的中国钞票。随着1877年德纳罗中国档案的发现,通过对比可以看出,“赫德画稿”与德纳罗公司设计的邮票图稿存在相似的核心元素:第一,德纳罗在邮票设计及纸张水印中采用太极阴阳图案,正是赫德要求体现的“海关印记”;第二,“赫德画稿”与德纳罗设计稿“中心图案结构”基本一致;第三,金登干致德纳罗信函中对太极阴阳图中阴阳位置的修改要求“阴面应该朝上”,与“赫德画稿”构图相符。再结合金登干对“来自北京的两幅画稿”的描述,可以确定“赫德画稿”即为德纳罗设计邮票的母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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