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说:“我给颜回讲课,他整天都不提问,好像很愚笨。课余观察他私下的言行,发现他完全能够理解并发挥。颜回并不愚笨。”
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论语》为政篇之九
颜回,大智若愚。难怪为孔子所深爱,列名于德行科第一,是天下第一的好学生。
“吾与回言”,这里的“言”指讲课。孔老师授课,经常是小班课或个别辅导,类似于现在的研究生教育。“终日不违”,“违”,违拗。听了老师一整天课,不觉得老师说的有什么不对。只是默默地听着,没有疑问,没有提问,也不打瞌睡,连呵欠也没一个,真是绝了。
这里有四种可能性:一是真的很笨,确实是个愚人;二是完全不用心思,只是像复录机一样被动接受;三是人虽然坐在那儿,可能已经打坐入静,灵魂出窍了;四是领悟力真的很高,一听就懂,所以欣然接受。
从孔子的判断来看,颜回属于第四种。但要证实这个判断,必须有两个前提:一是老师讲得确有道理,二是学生听完课之后,要有心得体会证明已经领悟了。第一个前提,孔子对自己还是有十分把握的,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自己开馆授业,就是为了传道解惑,虽说称不上句句是真理,但言之有理却是必须的。而对第二个前提,就需要经过实践来检验了。
孔子的教学,最重视的是学生在上课时能够认真听讲与思考,并提出疑问来请教。而这个人却与众不同,听课整日一言不发,呆若木鸡。于是孔子等颜回“退而省其私”,调查他下课之后的行为表现,目的是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个笨蛋。“退”,退下,放学回去。“而”是连词,承接上下。“省”,观察,查看。“其”是代词,指颜回。“私”,个人的,私下的。结果调查发现,“回也不愚”。估计是了解到颜回私下与同学讨论老师课上讲授的内容,发现他不但理解透彻,还能对老师的学说义理加以发挥。“亦足以发”,“发”,就是发明,启发。学习之后,能够举一反三,在实践中去加以运用。这一点是孔子教学中最为关注的,他最重视学生在授课后有没有受到启发,有没有发生气质变化。现在实践证明,颜回确实是“发”了,于是孔子称赞他“不愚”,就是称赞这弟子聪明着呢。
孔子的这个教学案例,估计发生在颜回刚开始向孔子拜师求学的时候,孔子对这个闷葫芦般的弟子还不熟悉,通过认真观察和深入调研,终于发现这是一个好苗子,于是在大加赞赏之余,把他树立为孔门弟子的典型,从此开始悉心培养。
弟子确实也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颜回(公元前521-公元前481),字子渊,又称颜渊,尊称颜子。春秋末期鲁国人,小孔子30岁(也有考证说是小40岁的)。作为孔子早年的爱徒,颜回14岁就拜孔子为师,并终生师事之。他安贫乐道,严于律己,不迁怒,不违仁,少言寡语,勤奋好学,自学能力很强,善于深入领会老师的思想,从来不犯重复的错误,危难时刻与老师共患难。
在德与智两方面,颜回都堪称典范,近乎完美。可惜身体却是短板,因为读书过于用功,29岁时头发就全白了,41岁英年早逝。本来孔子寄希望于颜回能大有作为,结果却无情地早早凋零了。那年孔子已71岁,他像痛失儿子那样大哭一场,悲呼:“噫!天丧予!天丧予!”
颜回一生没做过官,也没有留下传世之作,他的只言片语,收集在《论语》等书中,其思想与孔子的思想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孔子与颜回的师生情谊,确实是发自肺腑,两人之间是真心的相互佩服与欣赏,是忘年的知己与知音。
在《论语》中,颜回共出现过19次,本人说话并不多,只记录下4次言论,基本上全是赞颂孔子的话,有一次更是把老师说得神乎其神,捧上了天。而孔子对他的评价竟高达15次,仅次于追随孔子多年的子路,并且全部是正面的褒扬,这在弟子三千中是绝无仅有的。另外,还有两位同学也曾经评价过他,其中一次是子贡当着老师的面,把颜回吹得天花乱坠。看来,颜回确实不简单,不愧为“孔门四科十哲”和“孔门七十二贤”之首。
也许有人疑问,颜回既然地位如此之崇高,那么他一定有超凡的学说与思想或者非凡的业绩与功勋流传于世吧?回答是没有。孔子的思想就是他的思想,孔子的业绩就是他的业绩,他就是圣人背后的那个形影不离的身影,“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他就是圣人的另一半。因此,后世在孔庙祭孔时以颜回为排名第一的配享,尊奉他为“复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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