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图:过去的劳动者啥样?摄影前辈用经典影像作答!

沃克·埃文斯(Walker Evans),《无名的劳动者》,《财富》杂志,1946年

文 / 戴维·卡帕尼 David Campany

译 / 李鑫

1899年,弗朗西丝·本杰明·约翰斯顿(Frances Benjamin Johnston)受任记录汉普顿师范和农业学院的劳作生活。该学院在美国内战后建立于弗吉尼亚州的汉普顿,旨在为被解放的奴隶与美洲原住民提供职业教育和实践培训。

次年,约翰斯顿的照片亮相巴黎世界博览会的美国黑人展区。展览的组织者之一、民权运动家杜波依斯(W. E. B. Du Bois)对非裔美国人的隔离教育与偏重体力劳动极为不满。不过,他认为约翰斯顿的作品是“体现汉普顿‘示范教学’理念的系列佳作。”

弗朗西丝·本杰明·约翰斯顿(Frances Benjamin Johnston),《司库住宅的楼梯:劳作的学生》,出自《汉普顿专辑》,1899—1900年

1966年,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购买了约翰斯顿的汉普顿专辑的印刷品。第二年,策展人约翰·萨考斯基(John Szarkowski)在《摄影与大众媒体》(Photography and the Mass Media)中谈论她的作品,并以照片“司库住宅的楼梯:劳作的学生”为例,赞誉其铂金相片的形式与技艺之精湛:“约翰斯顿女士值得且赢得了我们的注意力。执是之故,其描述之丰富与恰当让我们为之动容。”

但在1982年,艺术家艾伦·塞库拉(Allan Sekula)在《学校是工厂》(School is a Factory)中却以迥异的角度阐述照片“劳作的学生”。他如是写道:“汉普顿专辑的目的是为募集资金作宣传。因此,呈现于此的勤勉、刻苦之劳役状态可能是为了取悦白人捐助者——比如钢铁制造商安德鲁·卡耐基(Andrew Carnegie),以证明他们可以将懒惰、野蛮的农村黑人塑造成守纪、能干、温驯的无产阶级。”

刘易斯·海因(Lewis Hine),《修理蒸汽泵的动力室技工》,1920年

从一开始,相机就与工业革命的齿轮和杠杆息息相关,以至在近几十年出现一种全新的“机械美学”,并在20世纪中期达到巅峰。然而,摄影师发现劳动者流汗的肌肤、健硕的身体、紧蹙的眉毛亦可作摄影题材。

在《财富》杂志的一位关键摄影师沃克·埃文斯(Walker Evans)的职业生涯中,他拍摄劳动者,却避开了他们的工作场景。他偏爱午餐时或下班后散漫的街道。他还寻找常用工具,或者没有劳工出没的作坊,以便将相机的视线从劳作的身体上转移。

玛格利特·伯克-怀特(Margaret Bourke-White),轧钢厂工人,1930年

沃克·埃文斯(Walker Evans),出自《岌岌可危的人们与地方》,1960年

从20世纪50年代至21世纪初,德国伉俪贝恩德·贝歇(Bernd Becher)与希拉·贝歇(Hilla Becher)游历欧洲与美国,对工业建筑进行了一系列摄影式调查。他们用大画幅相机拍摄,运用19世纪建筑摄影的中性风格,照片清晰、直接、垂直,几乎不出现工人。建筑与照片中没有劳动,它们在画面之外。

相比之下,刘易斯·巴尔茨(Lewis Baltz)的著名系列《加利福尼亚州尔湾市附近的新工业公园》(The New Industrial Parks Near Irvine, California,1974年)则呈现低矮的标准建筑的外部,我们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你不知道他们是在生产连裤袜还是正在大屠杀,”他曾解释道。

贝歇夫妇(Bernd and Hilla Becher),《风塔》,1966—1997年

刘易斯·巴尔茨(Lewis Baltz),《加利福尼亚州尔湾市附近的新工业公园》,1974年

米尔勒·拉德曼·尤克里斯(Mierle Laderman Ukeles)的《接触环卫工的行为表演》(Touch Sanitation Performance,1979—1980年)让艺术家真正地“伸出手”,与纽约市的8500名环卫工人逐一握手。

当然,摄影是很难的工作,但它也可以根本不算工作。最早对摄影的比喻——“自然的铅笔”“一面有记忆的镜子”——强调了轻松,它不包括任何劳动,甚至意图。任何受命拍摄工厂生产线的摄影师都会明白,他们的工作与众不同,并会随着经济而改变。

在杰夫·沃尔(Jeff Wall)的作品《一触即发》(Outburst,1989年)中,一家血汗工厂的老板或者车间主管正对受惊工人大声叱喝。她的姿势暗示了行为之突然,但僵硬、滑稽。沃尔的画面犹如一曲噩梦般的哀歌。事实上,他先让演员预演,接着在镜头前摆好姿势,重新表演。它并非劳动的直接再现,也无法让艺术融于生活。不过,工作的再现与再现的工作彼此碰撞。

米尔勒·拉德曼·尤克里斯(Mierle Laderman Ukeles),《接触环卫工的行为表演》,1979—1980年

杰夫·沃尔(Jeff Wall),《一触即发》,1989年

数十年以来,玛格南图片社(Magnum Photos)受托为企业拍摄年度报道。1969年,计算机公司IBM委托亨利·卡蒂埃-布列松(Henri Cartier-Bresson)拍摄一本图集,公司的照片却很少出现。取而代之的是画册《人与机器》(Man and Machine,1969年),其中的照片是从布列松的图录中精心挑选,包括从马拉犁到高科技产业。虽然它远非布列松的最好画册,但当看到脏兮兮的齿轮与杠杆被洁净的电子设备所取代,以及察觉摄影师为了记录变化而付出的艰辛时,它仍能带给我们启示。

亨利·卡蒂埃-布列松(Henri Cartier-Bresson),《世界博览会,蒙特利尔,加拿大》,1967年

或许,有关美国劳工最卓越、最详尽的视觉资料来自摄影师李·弗里德兰德(Lee Friedlander)。几十年以来,他通过各不相同的委托项目,打造了引人瞩目的工作中的美国形象。比如,1979—1980年,受阿克伦艺术机构(Akron Art Institute)委托在俄亥俄州与宾夕法尼亚州拍摄的重工业与轻工业调查报告《工厂谷》(Factory Valleys);1986年,受威斯康辛州的奇珀瓦福尔斯克雷研究所(Cray Research of Chippewa Falls)委托为超级计算机拍摄发给企业员工的图集;1992年,为纽约市的德莱弗斯公司(Dreyfus Corporation)拍摄办公室与交易大厅的工作场面;1995年,受冈德基金会(Gund Foundation)委托拍摄克利夫朵的制造业以作年度报告;1995年,受《纽约时报杂志》(The New York Times Magazine)委托拍摄奥马哈、内布拉斯加的电话销售员肖像;2007年,《纽约时报杂志》委托弗里德兰德拍摄纽约时装周的幕后。

上述项目清单听起来很官方,但在每一个委任案例中,其委托者都理解弗里德兰德的视觉,并认可他的拍摄方式。如我们所见,劳动者经常出现在管道、电缆或诙谐却混乱的场景中,有时,难以知道身体位于何处、工具从何而来。不过,人类改变了工作的世界,工作亦改变了人类。在他的照片中,没有洞察人的心灵或者试图将人变成“普遍工作”之象征的野蛮行径;其中,既无傲慢,亦无崇拜,它们仅仅是做着复杂事情的复杂之人拍摄的复杂照片。

李·弗里德兰德(Lee Friedlander),出自《工厂谷》,1979—1980年

弗里德兰德带给我们的是他对人类及其不同艰苦处境的情感。操弄机械的摄影师正努力拍摄另一操弄机械之人。

译自《光圈》(Aperture)杂志第226期

转自:守候微光

发表评论
留言与评论(共有 0 条评论)
   
验证码:

相关文章

推荐文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