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承尧(1874 ~ 1946年),曾单名芚,字际唐、芚公、婆娑翰林,室名眠琴别圃、晋魏隋唐四十卷写经楼等,徽州府歙县人。近现代方志学家、诗人、书法家、文物鉴赏家。二十一岁中光绪甲午科举人,光绪三十年(1904)中进士,入翰林。辛亥革命后,应皖督柏文蔚聘,任全省铁路督办等职,后随甘肃督军张广建入陇,任甘肃省府秘书长、甘凉道尹、兰州道尹、省政务厅长等职。1924年辞官回京,同年由京返歙,从此绝迹仕途,在家乡以著述终老,著有《歙县志》、《歙故》等。
先生工书,擅长汉隶,又以隶法入楷书,娟劲挺秀,深得唐人神髓。凡有所求,无不挥毫以应。晚年以老境日增,兼之物价飞涨,乃自订润例,稍收笔墨费,以示限制。当年黄宾虹还在上海的时候,曾代朋友求过许承尧书法,称先生“法书近益浑古,海上书家已尠”;又,“得睹法书屏,华滋浑厚,纯任自然,翁、刘未足拟也,敬佩无似。”(均见1933年中黄宾虹致许承尧信)黄宾虹认为许承尧的书法浑古、自然,不要说当时上海很少有他的水平,就是当年的翁方纲、刘石庵也很难与之相比,他们就缺在许承尧的那份古味上。黄宾虹学养深厚,也不作无谓之溢美词,他对许承尧书法的评价很高,当然自有道理。
许承尧的大字隶书主要取法于汉隶,在广临汉代名家的同时,更多的趋向于无波之隶,尤如西汉的五凤、鹿孝、莱子侯封田、开通褒斜道等刻石,因为这些早期隶刻都很少有以后的蚕头燕尾。他的老师汪宗沂很早就得到五凤刻碑等无波古拓,并通过反复摹写,深入研究,许承尧有与此同好的欣赏趣味。当然许在广泛吸取汉隶营养时,还借鉴了清代的一些隶书,如郑簠、伊秉绶、何绍基等。故其大字隶书无不结体雄厚稳健,雍容大度,古味盎然。他的行楷在汉隶的基础上,兼取颜真卿的丰骨、魏碑的棱方和写经的平和,匾方结体,不失灵动,不甜不媚,超然物外,随和中多具法度,自成一格。欣赏许承尧书法,既有鹤呜山皋、空谷足音之感,更有退骨还父、退肉还母之慨。
许承尧有很高的美学见解,比如就隶书所追求的古拙、质朴、浑厚、大气,然而理想的实现,还要靠大量的书法练习,为此他有一诗记苦练体会:“学书尚气势,咨汝力屈铁。十年黑池水,不解汉人拙。今晨偶得之,冥想会一瞥。冻墨曝晴檐,旷然入闲悦。”又见到东汉建初年间的一块买地石刻,因为无后来的隶书燕尾之做作而有天然之趣,让他高兴不已,有诗为证:“弟兄买地作此券,遥遥东汉建初年……未凿天真犹浑朴,无波神力自苍坚。”这都是他追求的目标。
有位朋友子女向他学习汉隶,他开出的方子:“汉分不外逆入中锋,沉著洞达,下笔须重则力透,用意须留则味厚,精思博览勤习,自可有成”。精思、博览、勤习,这正是许氏书学的写照,也是走向成功的不二法门。
从许承尧留下的1933年日记可知,他每天都在写字,也常临帖,有写得顺畅的愉悦,也有写得枯涩的惆怅,他有常人快乐与痛苦,然而就在这样不断地追求下,达到理想的境地。
晚年许承尧的书法,已有了相当地位,尤其在家乡,可以卖字贴补家用,正如他有信于黄宾虹:“弟近年喜一切如昔,粥书为活,所入足供食用。……弟时发痰病,若无病时,则工作与中年同,日能作屏对十余件也。”因为生前书写之多,尽管岁月迁延,他的书法作品这二十多年来还是不断地被发现,并不断在拍卖会上赢得很好的价格。
中国书法从“二王”以后,经过唐代尚法、宋代尚意以及元代赵孟頫的复古和明代董其昌的精致,可谓登峰造极,一直到邓石如、陈洪绶、何绍基以及近代康有为等力开碑学,才为中国书法又生气象。许承尧处于清末民初,正赶上了这场中国书法变革和转折时期,他在有了相当唐楷的基础后,又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碑学之路,其间又融入了写经的况味,才造就了他后来的书法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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