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科学史上,有一个曾经被遗忘,但值得永远被铭记的名字。
李政道称他为“中国现代物理学的奠基人”。
周光召说他是“我国近代物理学的奠基人之一和我国物理学界最早的组织者之一”。许多人将他称为“大师的大师”——1999年受奖的23位“两弹一星”元勋中,有13位与他有师承关系,其中9位是他的直系弟子。
记者柴静在《而我却今天才知道他的存在》中这样写道:“我们这些知道李政道、钱学森、钱三强、王淦昌……的人,原本都应该知道他——他是他们的老师。”
他和潘光旦、陈寅恪、梅贻琦被称为清华四大哲人之一。
清朝末年可怕的社会
一个多世纪以前,那还是大清国最后一年,他成为清华学堂的第一批学生,那时他未满13岁。
20岁那年,他考取庚子赔款留美公费生,去往美国芝加哥大学物理系就读。师从实验物理大师P.W.布里奇曼(1946年获诺贝尔物理学奖),测量出了当时最先进的普朗克常数 h值。
25岁那年,哈佛博士毕业后,学成归国。
27岁那年,他创建了清华物理系。
31岁那年,他创建了清华理学院,包括数理化生等六个系。
上世纪三十年代,清华理学院还是一穷二白,在他的带领下弯道超车,迅速逆袭到中国一流。
名师出高徒,一大批青年才俊从清华理学院诞生,据统计,1955年中国科学院学部成立时,数理化学部半数以上的学部委员均来自清华。
清华园
为什么说他的成就极高却鲜为人知呢?
我们来看看他的学生的名单:抗战前九年毕业的有理论物理学家王竹溪、彭桓武、张宗燧、胡宁,核物理学家王淦昌、施士元、钱三强、何泽慧,力学家林家翘、钱伟长,光学家王大珩、周同庆、龚祖同,晶体学家陆学善,固体物理学家葛庭燧,地球物理学家赵九章、翁文波、傅承义,以及秦馨菱、李正武、陈芳允、于光远等。西南联大物理系毕业生中,后来成为著名科学家有:黄昆、戴传曾、李荫远、萧健、徐叙瑢、朱光亚、邓稼先、杨振宁、李政道等。解放后毕业于清华物理系、后来成为著名物理学家的有周光召、何祚庥、唐孝威、黄祖洽、胡仁宇、蒲富恪等。
可能大家对这些学生也不太熟悉,那简单介绍几个弟子的名头吧。
(1)我国核物理的奠基人王淦昌,是他的大弟子。中国“卫星之父”赵九章、“氢弹之父”彭桓武、“原子弹之父”钱三强、“导弹之父”钱学森、“力学之父”钱伟长以及“光学之父”都是他培养的学生。
(2)他的学生杨振宁,在世最伟大的理论物理学家,没有之一。
(3)他的学生林家翘,是第一个当选为美国科学院院士的中国人。
(4)他的学生戴振铎,是第一个当选为美国工程院院士的中国人。......
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学生名叫熊大缜。1937年,抗战爆发,他立即放下出国访问的机会,负担起抢运图书、仪器的重任。他的学生熊大缜也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跟老师一起工作,投身到抗日洪流之中。
熊大缜
熊大缜前往冀中抗日更具地,在吕正操将军旗下担任供给部长。熊大缜利用一切所学,为八路军制作炸药、雷管、无线电报机等军用物资。然而1939年,国共关系恶化,中共展开锄奸运动,熊大缜被诬陷为国民党特务,未经审判就被用石头活活砸死。
从此以后,他为了学生的冤屈奔走鸣冤,然而在那个疯狂的年代却是无计可施,最终他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
文化大革命爆发后,他被指责为反动学术权威,“国家罪人”,被北大红卫兵揪斗、关押、抄家、停发工资、劳改。
他变成了熊大缜成为特务的介绍人,惨遭毒打,脊背受创,大小便失禁。甚至精神崩溃,神志不清。
文革结束不久,他亦与世长辞。传闻他在临死之前口中依然不断嘟喃着“回清华,回清华。”
更可怕的是,根据有关部门的要求,此人死讯不得见于报端,英雄就这么默默地离去,没有鲜花也没有掌声。
吕正操将军
1987年,在吕正操将军的不懈努力下,他和他的学生熊大缜终于得以平反。
而此时距离他离世已经过去十年了,熊大缜也已含冤泉下五十年。
1992年,包括王淦昌、王大珩、吴健雄等在内的127名海内外著名学者联名向清华大学呼吁为他建立铜像,联名者平均年龄高达72岁。
1995年,他的铜像在清华大学第三教学楼门厅内揭幕。
叶企孙铜像
前人不可追,后人不堪说。
从这一刻起,请记住他的名字:
叶企孙(1898-1977)
——一位真正的知识分子,也是中国最后一位大师,一位我们知道得最晚、被时代抛弃得最远的大师。
他终身未娶,无儿无女,却桃李满天下。
他为新中国培养了79名院士,无党无派,临终沦为国家罪人。
时代亏欠他的,后人永远无法弥补。
但其意中所解,虽不悉知,犹可寻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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