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5岁左右的尤金·奥尼尔

130年前的今天，1888年10月16日，尤金·奥尼尔出生在纽约的一个家庭旅馆，父母都是爱尔兰裔美国人。他的父亲是以塑造基督山伯爵著称的著名演员詹姆斯·奥尼尔，母亲是曾在女子修道院度过中学时代、获得过钢琴演奏金质奖章、美丽羞怯的埃拉·昆兰。他出生时难产，医生给母亲使用了吗啡。奥尼尔幼年时由保姆——第二母亲萨拉·桑迪照料，保姆喜欢给他讲故事，他从中汲取了大量爱尔兰民间文学的养料。他的童年在跟随父亲巡演中度过。小学以后即开始住校。

▲ 詹姆斯·奥尼尔在《基督山伯爵》中的布索尼神甫扮相

他在学校安静沉稳，酷爱阅读和写作，博闻强识，成绩优异。1906年进入普林斯顿大学，一年后由于无法忍受学校的繁文缛节而退学。奥尼尔20岁左右到南美等地流浪，当过水手、小职员、无业游民。后在父亲的剧团里当临时演员，父亲对他的表现不满，他则对传统戏剧不满。在从事戏剧创作之前，他也曾尝试当记者，但以失败告终。他研究易卜生和斯特林堡，也深受希腊戏剧家及莎士比亚的影响。1914年到哈佛大学选读戏剧课程，并开始戏剧创作。1926年，由于“他是唯一对欧洲戏剧和欧洲思想产生深远影响的剧作家……他把美国戏剧从平凡、卑微中挽救出来，是新的，转向某种最古老的艺术形式的富有创造力的贡献者”，他被耶鲁大学授予文学名誉博士学位。(这也是他唯一一次接受学位。数年后，他婉拒了母校普林斯顿授予他名誉学位的邀请，因为典礼对他而言是一种折磨。)奥尼尔一生四次获得普利策戏剧奖，并于1936年“由于他剧作中所表现的力量、热忱与深挚的感情——它们完全符合悲剧的原始概念”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由于他的杰出贡献，他也被称为美国戏剧之父和美国的莎士比亚。代表作有：《天边外》《安娜·克里斯蒂》《奇异的插曲》《悲悼》《大神布朗》《送冰的人来了》《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等。

挥之不去的心结

1939年6月，奥尼尔的第三任妻子第一次听到关于一部新剧的想法。进入知天命之年以后，奥尼尔打算写一部关于他的原生家庭的戏。

▲ 尤金·奥尼尔与第三任妻子

这件事一直萦绕在他的脑际，非要写出来不可。他必须宽恕那些导致了他、母亲和父亲之间出现悲剧的一些东西。

1940年早春，奥尼尔开始创作《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最初进展迟缓。

他开始写《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时，你看到有人被他自己正在写的东西折磨成那个样子很奇怪。一天结束，他从书房走出来，显得憔悴不堪，有时还在哭泣。他的眼睛总是红红的，看起来比早上走进书房时老了十岁。

写完了第一幕，他觉得筋疲力尽，写不下去了。他的心情也随着欧洲战事时好时坏，有几个月一个字也没有写。六月末，他继续创作。断断续续写到1941年9月，初稿完成，之后又进行修改。

毫不夸张地说，《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比奥尼尔的任何剧本孕育的时间都要长：是他一成为剧作家就无意中非常想写的一个剧本。剧情表现的是一个家庭一天的故事。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激起了全家对过去的回忆，揭示了彼此间错综复杂关系的方方面面。

没有皮肤的“裸体剧”

《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使奥尼尔的艺术创作最终变得成熟了。尽管以前剧作家一次次地进行不知疲倦甚至不顾后果的实验，如今却小心谨慎地避免使用任何新奇和非凡的技巧，以及任何具有戏剧性的东西，目的就是为了非常直白、非常准确地揭示那些对他进行揉捏、塑形和改变的家庭力量。没有故事可言。奥尼尔好像是从他家庭的故事中选取了一些关键、具有启示性的时刻，并将其分成了幕和场；他真的像在展示原汁原味的，纯粹的生活本身(一位评论家曾将该剧称为“裸体剧，一个没有皮肤的剧本，剧本和观众之间什么也没有隔”)。但是这样一个效果惊人的剧本，只有通过自然、完美的艺术技巧才能实现；正如奥斯卡·王尔德所说，仅靠真实或者诚挚都不足以写出具有艺术性的作品。

撕开结痂的伤疤

奥尼尔为戏剧形式和戏剧中心对事实进行了任意加工：把在几周、几个月内发生的故事浓缩为了几个小时；当真正的杰米不在场时他让剧中的杰米出场了；他较实际疏远了此刻蒂龙一家人(意指奥尼尔的原生家庭)之间的距离；他压缩了某些场景；创造了其他一些场景。尽管如此，《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在本质上仍是一部忠实于剧作家家庭历史的剧本。

▲ (左起)尤金·奥尼尔、哥哥与父亲在基督山伯爵小屋 (摄于1900年左右)

该剧遵从了传统的三一律，故事发生在蒂龙家夏舍(其实是新伦敦的基督山伯爵小屋)的起居室里，时间是1912年8月的一天，从早晨一直到午夜时分。该剧最初只有五个人物，蒂龙一家和一个女仆，但是剧中却有一种无形的东西笼罩着全剧，在事实上构成了家里的第六个人物：过去。蒂龙一家“命中注定不会忘记”。过去被常常唤起，几乎成了可见的东西。家里的每个成员都被以前发生的事情所困扰，被毫无意义的遗憾所累，即，如果当初事情不是这样，事情本应该是个什么样子。蒂龙因为妻子让他想起了过去的不满和遗憾而责备她，鼓励她忘记过去，而她却回答说：

我怎么能忘了？过去就是现在，不是吗？也是将来。我们个个都想撒谎，只当没有过去那回事，可是现实却不放过我们。

▲ 尤金·奥尼尔的母亲玛丽·埃拉·昆兰

《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没有讲故事或者注重情节，而是追踪了两个对家庭造成不幸影响的事件：一是玛丽·蒂龙，刚刚又一次治愈了毒瘾，丈夫和儿子们都开始希望这次她是永远摆脱了毒瘾，她却故态复萌了；二是埃德蒙听说自己得了肺病，要住院疗养。随着蒂龙一家不断提及过去，将过去当作指责他人或者自卫的理由，剧本中充斥着一个又一个故事，所有故事相互交织，相互影响。所有的家庭成员也都同时希望免责和获得宽恕——他们都在用几乎相同的口吻承认或者否认别人的指责——戏剧故事在一连串的忏悔中渐渐向前发展。

违背遗嘱的演出和出版

在这个“沾着悲伤和血泪、揭示过去的伤心事的剧本”的前言里，奥尼尔说此剧是他怀着“对蒂龙家四个不安的人的深深的同情、理解和宽恕”写成的。借由释放愤怒与敌意，他是否实现了自我的救赎与同家人之间的和解，我们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对于如何处理原生家庭之害，《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所涉及的主题具有强大的现实意义。

▲ 1956年百老汇上演《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

奥尼尔生前立下遗嘱，希望在他去世25年后才能上演《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并且永远不得出版。但是，1953年奥尼尔去世后，他的遗孀在两年后的1955年准许瑞典斯德哥尔摩皇家剧院演出此剧。1956年2月，该剧在瑞典首演，几乎与此同时，该剧在美国出版。这个违背遗嘱的举动却使全世界的观众和读者得以提早20多年观看和阅读到这部伟大的作品。1956年11月，该剧在百老汇上演，并为奥尼尔赢得了1957年的普利策戏剧奖，这也是他的第四个普利策戏剧奖。

斯人已逝，戏剧永存！

【本文主体来自《尤金·奥尼尔传》，标题及部分内容来自责编】

《尤金·奥尼尔传》

[美] 路易斯·谢弗 著

张生珍 陈文 刘永杰 王艳玲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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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务印书馆学术中心下设哲社、文史、政法和经管四个编辑室及威科项目组，主要承担文史哲及社会科学领域学术著作的编辑出版工作。出版物包括以《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中华现代学术名著丛书》《中华当代学术辑要》、“大师文集”等为代表的多种学术译介和学术原创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