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 云中谁寄锦书来 ——古人书信那些事儿

古人看信要先杀鱼?

汉乐府中,有这样的诗句: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

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

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远方来的客人,送给我一对鲤鱼,于是我叫儿子把鲤鱼杀了烹了,取出鱼腹中的书信?为了看信要先杀鱼,这好像有点血腥吧?

其实,这种解读是对古人的误会。因为这里的“鲤鱼”并不是活鱼。既然不是活鱼,那为何又有“烹鲤鱼”的说法呢?故事还得从古人写信说起。

古代关山阻隔,交通不便,所以,通信成为亲人、朋友之间联络的重要方式。在纸张发明之前,人们最早是在特制的木片和竹片上写信,这些木片和竹片叫做“木牍”“竹简”。西汉大臣东方朔曾给汉武帝写了一封信,结果用了三千多根竹简,要两个身强力壮的武士才可以送到宫里去。木片、竹片太沉重了,实在不方便,所以后来人们开始在白色的绢帛上写信。因为当时写信所用的竹简或绢帛大多长约一尺,所以被称为“尺牍”“尺素”。

绢帛是又轻又薄的布料,白色的绢帛更是一不小心就会弄脏,为了保护写在白色绢帛上的书信内容,避免在传递过程中受到损毁,古人常把书信放在两片一尺多长的竹简做成的函套之中。竹简函套大多刻成鲤鱼形状,所以两片竹简被形象地称为“双鲤”。而当收信人打开函套查看里面的信件时,就好像剖开鲤鱼鱼腹一般。可以想见,古人收到一封来信时心情是多么惊喜啊,他们把这个取信的动作风趣地称为“烹鱼”“剖鱼”,结果差点让现代人误解成真的杀鱼!

神奇的信使——青鸟与鸿雁

在我国古代神话里,有一种神鸟名叫青鸟,它们色泽亮丽,体态轻盈,非常漂亮。根据上古奇书《山海经》的记载,青鸟是西王母的使者,既为她取食,又可以飞越千山万水替她传递消息。

关于青鸟,有这样一个神奇的传说。汉武帝特别迷信神仙道术,派人四处祭祀名山大川,以求寻仙得道。有一天,他刚走出承华殿殿门,忽然看见天上飞来了一只神采非凡的鸟儿,落在殿前。汉武帝从未见过这种鸟,便问见多识广的大臣东方朔。

东方朔笑道:“恭喜皇上啊!这是西王母的信使青鸟,它飞来,说明西王母即将到访。”

汉武帝大喜过望,连忙命人清洁洒扫,搭设帐幕,自己则在承华殿焚香静候。

当天黄昏时分,西王母果然乘坐紫云车从天而降,据说还为汉武帝带来了几只仙桃。

这个美丽传说也许虚无缥缈,但人们对神奇的青鸟一直深信不疑,认为它是会带来吉祥、幸福和快乐的信使。每当诗人难解相思之苦,便会寄希望于青鸟。南唐中主李璟有诗:“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李商隐则写道:“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除了青鸟,鸿雁也是中国人心目中可以传书的信使。

鸿雁是一种群居在水边的大型候鸟,俗称大雁。鸿雁随季节变更而迁徙,每年来去都定时,所以,古人认为它们是信守时间的、有信义的动物。如果将书信托付给它们传递,会更有保障。“鸿雁传书”的故事,和青鸟传书一样,据说也是起源于汉武帝时代,还与苏武牧羊有关。

汉武帝时,苏武出使匈奴,被单于胁迫投降。苏武不肯屈服,结果被匈奴扣留,流放到北海(今贝加尔湖)苦寒之地多年。后来,汉朝派使者要求匈奴放回苏武,却被告知苏武已死。这时,汉使不慌不忙地说:“大汉皇帝在上林苑打猎时射下一只大雁,雁足上系着苏武的一封求救信,证明苏武未死,只是被困住了。”

匈奴一听大惊失色,见谎言被戳穿,只得把苏武放回了汉朝。

汉皇打下了一只传书的大雁?大雁从遥远的北海带信到了汉都长安(今西安)?这也太神奇了吧?

事实上,汉使是根据线人的消息知道了苏武的情况,为了保护线人,编了个故事向匈奴交涉。

坚贞的汉使苏武回归了故乡,从此这个神奇的故事——“鸿雁传书”成为千古佳话,而鸿雁也成为信使的美称。

还是驿站最靠谱

其实,青鸟也好,鸿雁也罢,只是一种美好的想象。直到晚清以前,普通人写封书信还得托亲友、熟人捎带,要么就是靠亲朋传个口信。如唐代诗人岑参《逢入京使》中的情景:“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

而官方传递文书,主要依靠的则是驿站。古代在全国的主干道上设立驿站,一般二三十里(古代一里约等于现在500米)设一个。唐代时,以首都长安(今西安)为中心,有七条重要驿道呈放射状通往全国各地,驿站已经相当发达。“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说的就是驿马飞驰给杨贵妃运送水果的情形。

两宋时期,全国的陆上交通已四通八达,驿站制度发展得相当成熟了。现当代作家木心在诗中写道:“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其实,古代的邮件没那么慢,古人也有“快递”。

宋代的驿站邮递按照递送缓急,分为步递、马递与急脚递三种。其中,急脚递使用快马,一路飞马扬鞭,每到一个驿站,便换人换马,连续传递下去,能“日行四百里”甚至更快。急脚递主要用来传送机密文书。

各驿站传递文书以符牌为凭信,最早是用长六寸(古代一寸约等于现在3.3厘米)、宽三寸的木牌,后来又增加了金字牌、青字牌和红字牌三种。金字牌专门用来递送皇帝诏书。说来令人痛心,南宋绍兴十年(1140年), 宋高宗就是以金字牌急递的方式,连发十二道金牌,迫使正在奋勇抗金的岳飞班师回朝的。

信件如何密封

古人是如何密封信件的呢?

在使用木片、竹简的年代,为了防止简牍在传递过程中被人打开偷看,古人会将简牍用绳子捆好,然后用软泥封在结绳处,再在泥上加盖印章。等湿泥变干、变硬后,再让人递送。系简牍的绳子,就叫“缄”,而那块打上印章的泥团,就是“封泥”。若收信人看到封泥完好无损,就能够确认简牍没有被别人打开过。

隋唐以后,纸张盛行,替代了简牍,封泥丧失了它的社会功能,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明清时期,无论官方还是民间,开始流行火漆封。火漆封缄要用到两种东西,一是印章,一是火漆。火漆又叫封蜡,是松脂、石蜡等加颜料制成的混合物,有黏性。古人在重要的文件、信件或包裹等的封口处滴上烧化的火漆,趁热盖上印章。一旦有人试图私自打开,都会造成火漆破损。原理和封泥一样。

再后来,人们就使用纸质信封。写好信,封好口后,发信人在信封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其后写一个“缄”字,意思是这封信未经他人之手,是我发信人亲自封的口。与之对应的,是收信人“XXX (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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