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岁岳钟琪临危受命

乾隆十二年（1747）夏，清军3万人分两路进讨金川，拉开了大小金川之战的序幕。

金川当地，山形险峻，奇峰林立，山间建有大量碉楼石寨。长于野战的清兵出师不利，伤亡惨重。

当时在前线督战的大学士傅恒目睹了清兵的一次惨败：1500名前锋绿营兵如蚁般摸到安宁河谷一座主碉楼下，正待架梯突袭，突然牛角号吹响，从碉楼暗孔里哗哗啦啦射掷出竹箭、鸟统弹、铁藜。荒草掩映的高坡上，又山洪般推出滚石檑木，雷霆万钧，风尘滚滚，砸在清军的头上身上。接着，早已埋伏好的2000多藏军四面跃起，仰面扣射，冲入敌群，挥舞刀枪棍叉乱砍乱杀。上千名清兵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纷纷倒地，鲜血染红绿草黄沙，尸体塞满河谷沟壑，乌鸦鹰隼往来饕餮，贪婪果腹。

傅恒在一封上报乾隆的奏折中叫苦道：“战碉锐立，高于中土之塔，建造甚巧，不逾数日而成。且人心坚固，至死不移……”

金川碉楼是一种坚固的防御城堡 李贵平

傅恒提到的这种碉楼，最早记录在《后汉书·西南夷传》里：“依山居止，垒石为屋，高者至十余丈”。这种佛塔式建筑，分为家碉、界碉、寨碉、烽火碉、官寨碉、防御碉、预警碉等，坚固厚实，布局紧凑，功能齐全，具有极强的防御能力——每座碉楼的四周高下皆有小孔，土司军居高临下，远可射，近可砸，游刃有余。

事实上，就算清军攻击到碉楼前也不得不“低三下四”——碉楼的门窗，都设在离地面几米高的地方，极矮小，人须弯腰才勉强可进，根本无法展开攻击，反倒容易在晕头转向中被碉楼里的人干掉。于是，长于野战冲杀的清兵顿时成了武松看鸭子——英雄无用武之地，处处挨打。

西藏民族学院历史系编著的《清实录藏族历史资料汇编》记载：清军在金川这个陌生之地，屡战屡败，损兵折将，令乾隆十分焦急。他命人将一批俘虏和工匠带到北京，在西山脚下仿筑了3座与金川碉楼相仿的圆形城堡，选拔2000人组建“健锐云梯营”（相当于特种部队），日夜演习山地战和攻坚战。乾隆还下令：训练中有懈怠者，斩无赦，诛九族。

第一次大金川之战，清军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仓促出兵，损兵折将。乾隆又亲调云贵总督张广泗为四川总督，大学士纳亲督师，增兵再战，还是没占到便宜。乾隆怒气冲冲，令斩张广泗，赐死纳亲，改用戍边爱将岳钟琪出山，亲授总兵之衔，严令他务必拿下大金川。

康定将军桥岳钟琪塑像 李贵平 摄

岳钟琪，甘肃永登人，史书称他“读书之余，说剑论兵，出奇谋无不中肯”，被认为是清军的常胜将军。彼时，他已62岁。

岳钟琪率部从成都急急忙忙来到金川，他霸气外露，反复权衡，先是重金收买了几名当地人作向导，让他们带路摸进金川的几处要塞，又轮番派出数百“特种兵”展开偷袭，其手段之诡异、战法之狠辣，令对方十分不安。短兵相接中，鼓鸣声、喊杀声、刀枪碰击声响彻在山谷，双方纠结一团，盘根错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血肉横飞，尸骸遍地……大大小小打了好几仗，不到三个月，岳军就顺利攻占了康八达、塔高、沙耳等关隘山梁，取得先机。

始作俑者莎罗奔，原本是岳钟琪的部将，曾随岳大将军平西藏、征青海，知道他的手段，非常惧怕他。眼看连战失利，粮草无援，箭矢短缺，援兵短缺，莎罗奔只好歇兵不出。岳钟琪乘机隔空喊话，派人深入敌营，晓以大义，最终说服了莎罗奔投降。

乾隆十四年（1749），“莎罗奔入傅恒（清军统帅）营降，悉听约束，遂赦其死罪，仍为土司职。”（1995年版《金川县志·兵事》）。莎罗奔投降后，获准继续当他的土司。至此，历时两年多的第一次金川之战结束。

乾隆十九年（1754），岳钟琪卒于资州（今四川资中县），后迁葬金堂县栖贤乡岳公村，时年68岁。为纪念他的战绩，今康定炉城镇将军桥，立有一座3米高的岳钟琪塑像。这是后话。

第一次金川之战后，让乾隆皇帝睡了几年安稳觉，其间仍有零星冲突，磕磕碰碰，但规模不大。22年后战云又起，枪炮声、杀伐声再次响彻在迤逦山谷（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