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闻其所部将帅皆不附世充，高祖使密领本兵往黎阳，招集故时将士，经略世充。时王伯当为左武卫将军，亦令为副。密行至桃林，高祖复征之，密大惧，谋将叛。伯当颇止之，密不从……彦师伏兵山谷，密军半度，横出击，败之，遂斩密，时年三十七。王伯当亦死之，与密俱传首京师。

这是《旧唐书》里对瓦岗起义后期领袖李密叛唐的描述。从中我们可知，他归降李渊之后，李渊派他去招抚旧将。行至半途，却收到李渊喊他回去的旨意。李密很害怕，估计李渊是信不过自己，一回去，肯定没命。还不如跟他们一刀两断。爱将王伯当劝诫，不听。最终两人被伏击身亡。一代豪杰，就此陨落。

（李密剧照）

就李密之死，《旧唐书》里是如此评价的——

不能委质为臣，竭诚事上，竟为叛者，终是狂夫，不取伯当之言，遂及桃林之祸。

一句话，咎由自取。

然而，果真如此吗？

1974年，河南浚县卫河清淤，发现一座古墓，从其墓志可知，这是唐朝上柱国刑国公李密之墓。

李密墓志是他曾经的属下、后来的名臣魏征所写。在墓志里，魏征不无同情地写到——

公想淮阴之伪游，惧彭王之诈返，内怀震恐，弃军宵遁，熊耳峰危，羊肠径险，降吴不可，归蜀无路，顾骏马以徘徊，哥虞兮而流涕。同阴陵之失道，类尸乡之丧元，春秋卅七。

淮阴乃是韩信，汉朝建立后被解兵权。后来被吕后所杀，夷三族。

（韩信剧照）

彭王乃是与韩信、英布并称汉初三大名将的梁王彭越，以谋反罪，被诛三族，枭首救人。

阴陵失道者，乃是项羽。

尸乡丧元者，乃是田横。

说的虽然都是汉朝旧事，比的却又都是唐朝新闻。从这些类比，我们也可以看出，魏征对故主的怀念，对李渊不信任李密的怨恨。

而“降吴不可，归蜀无路，顾骏马以徘徊，哥虞兮而流涕”，短短二十个字，把李密的英雄末路，刻画得十分形象。且将之比为项羽，更是对李密的高度评价。

（魏征剧照）

其实，在墓志发现之前，《全唐文》里的《李密墓志铭》已留传千多年。两者虽然小有差异，引起学界哪个先写哪个后写之争，但其中表现出来的情感却是一致的，那就是对唐朝不满，对李密同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墓志铭里那么明显的吐槽，仍能从唐朝开始流传于世，老李家，其实还是蛮自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