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薛永年与《方壶楼序跋集》
《方壶楼序跋集》
薛永年著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2018年8月版
薛永年老师是美术史学界承前启后的一代学者,他继承了20世纪初期以来兴起于中国的美术史学传统。在20世纪30年代,有学者在谈及中国社会科学研究时,认为其时社会学、民族学、史学、民俗学、人类学等多个学科尚处于幼稚、萌芽时代,还谈不上科学研究,而美术史学研究,甚至还不在论列的范畴。数十年后,在前人若俞剑华、滕固、王伯敏、王逊、金维诺等诸多名家的培育下,中国美术史学发展已灿然详备,从根本上改变了没有学术传统的现状。到薛老师这一代时,无论从宏观研究,还是个案考察;无论从理论建构,还是问题解析,都比以往取得了长足发展。
虽然如此,薛老师也清醒地认识到,在看似繁荣的当下美术史研究潮流中,也不乏林林总总的问题,这在他的诸多序跋中,常常会流露出来,显示出一个学者的使命与担当。比如,他提出当下美术史学界存在四大问题:“着眼于宏观的多而潜心于微观的少”“重阐释而不太重视史料”“重文化而轻赏鉴”“重大名家而轻一般美术家”;再比如,他指出晚近绘画史研究的弊端:“套用社会学、历史学和文化史学的既有结论,加以演绎,把一些似可说明这些结论的美术史料纳入先验的模式之中,缺乏实事求是的工作,不善于从具体史实抽引结论。”这些问题意识,就出现在千字文式的序跋中,可谓微言大义,发人深省。
作为画坛祭酒,南来北往求序求跋者,往往踵接于门,薛老师自然日无暇晷,酬应为劳。于是,便有好心人劝薛老师云,可让求序求跋者代拟初稿,或指定某某学生代笔,然后再由您润色,便立成一篇急就章矣,并言某某名家或某某学者皆如此,不足为奇,不然则穷于应对也。薛老师正色道:“我无意訾议某名家,但在我,不轻易应承作序,一旦应允,必有感而发,有话可说也。”他每作一序,必浏览书稿,不苟作,不轻言,有的放矢,切中肯綮。
自古迄今,为人作序跋者,因却之不恭,应之无语,为酬答人情起见,故不乏不痛不痒之作,但在薛老师序跋中,均未见此类文章。他所写学术论著序跋,常常梳理其学术嬗变历程,或对作者的治学路径、学术成果予以臧否,即便是对当下书画家画集的序跋,也莫不如此。他在解读书画家作品风格与特点时,习惯借助其作品阐释其画学、书论观点,故若要研究薛老师学术思想,除那些美术史鸿篇巨制外,其序跋是无论如何不可绕过的重要一环。这些序跋,无论是针对学术论著还是书画诗集,或者其他杂书与短论,薛老师均孜孜�L�L,未尝稍懈,故读其寸笺短札,均有行于山阴道上、目不暇接之感。这是本书的另一特色。
在学术论著之外,薛老师所关注的视野从未离开过当下。厚古而不薄今,是其治学的基本态度。因而,在序跋中,对当代书画诗集的关注尤为难得,体现其淹通古今、学老扶幼的特点,足资后学之楷式。值得一提的是,薛老师在当代学者著作和书画家作品集的序跋短论中,习惯将自己融入到历史情境中,让我们看到了他的交游、他的学术历程以及对艺术的感悟。
薛老师所作序跋甚夥,十数年来,已裒然成帙。今择其要者,成序跋集一书,此举于嘉惠学林,功在当下,利在后学。愚钝如我者,只能管窥门径,而于其学术精要,未克尽述,或述而仅得其万一。近读清代书画鉴藏家兼学者陆心源(1834-1894)的《仪顾堂集辑校》,中有《刻〈圣济经〉序》一文,陆氏称其书“文浅而意深,言近而旨远”,今读薛老师《方壶楼序跋集》,可谓于我心有戚戚焉!
(作者 朱万章系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馆员,文章为《方壶楼序跋集》序,有删节)
(责编:公雪、胡洪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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