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的名作《九章》是一组吟述身世和遭遇的自传性政治抒情诗,包括《橘颂》、《惜诵》、《涉江》《哀郢》、《抽思》、《怀沙》、《思美人》、《悲回风》、《惜往日》九篇诗歌。这九首诗歌从不同角度展示了屈原一生的高洁人格、政治理想和精神幻灭,而其中就包含了屈原自沉汨罗前的生命绝唱。
究竟哪一篇才是屈原的绝笔呢?学术界对此历来争论不休,看法各异,归纳起来主要有三种观点。下面,我们一起来看看。
一、《悲回风》为屈原绝笔
这种观点主要以王逸、朱熹、洪兴祖、蒋骥、王夫之等为代表。王逸《楚辞章句》在排列顺序上就按《惜诵》、《涉江》、《哀郢》、《抽思》、《怀沙》、《思美人》、《惜往日》、《橘颂》、《悲回风》进行编次,朱熹《楚辞集注》也与之相同。朱熹在《九章序》和《辩证》里认为:“《惜往日》、《悲回风》又其临绝之音。”蒋骥认为《悲回风》“垂死之言不暇雕饰”。王夫之则断定:“此章盖屈原自沉时永诀之辞。”这些人均认定《悲回风》流露出诗人极度的悲愤与失望,应该是自沉前夕的绝笔。现在学者郝志达《<悲回风>断析三则》也持相同的看法。但吴汝纶、刘永济、谭戒甫、韩兆琦等楚辞研究者却不以为是。吴汝纶认为《悲回风》非屈原亲作,“《九章》自《怀沙》以下,不似屈子之辞,乃是吊屈子者为之。”刘永济《屈赋通笺》也怀疑《悲回风》非屈原亲作,而是他人作于强秦要挟楚国割让巫郡之时。韩兆琦则根据《悲回风》的情绪证明该诗非绝命之辞,因为诗中有“骤谏君而不听兮,任重石之何益。心圭结而不解兮,思蹇产而不释”,诗人忽感子胥、申徒之死难救吴、商灭亡,故又徘徊不定,说明死的决心尚不坚定,不似临死之音。这样又否定了《悲回风》为屈原绝笔诗的说法。
二、《怀沙》为屈原绝笔
这种观点主要以司马迁、林云铭、杨白桦、郭预衡等为代表。《怀沙》一诗最早著录于《史记·屈原列传》,司马迁认为屈原作了此诗后,“于是怀石,遂自投汨罗以死”,不少楚辞学者也认为“怀沙”即“抱石沉水”,且诗中有“知死不可让,愿勿爱兮”之句,断定为屈原绝笔。林云铭《楚辞灯》也从时序上列《怀沙》为末篇。但依然有不少学者认为“怀沙”之意并非“抱石沉水”,而是“怀念长沙”。蒋骥以为:“(屈原)寓怀其地,欲往而就死焉耳。”韩兆琦认为本诗作于顷襄王二十一年,诗中有“滔滔孟夏兮,草木莽莽”,可见此诗作于四月,与《哀郢》标明的仲春二月及沉江时的五月一致,说明虽死意已决,却并未付诸行动。故应作于《惜往日》和《悲回风》之前,故《怀沙》当为屈原绝笔诗。
三、《惜往日》为屈原绝笔
郭沫若、游国恩、金开诚、韩兆琦等均同意《惜往日》为屈原绝笔诗,因为诗中有“临沅湘之玄渊兮,遂自忍而沉流”、“宁溘死而流亡兮,恐祸殃之有再。不毕辞而赴渊兮,恐壅君之不识”,明确道明了诗人的终极政治立场。屈原约在顷襄王二十三年(公元前276年)四月末五月初,痛感国途黑暗和理想的破灭,于是带着极度的愤怨和失望投水而亡,临终前作《惜往日》。但关于此诗是否属屈原所作也颇有争议。许学夷《诗源辨体》便从原诗的语气上判定:“是岂屈子口语耶?盖必唐勒、景差之徒为原而作,一时失其名,遂附人屈原耳。”胡念贻的《先秦文学论集》、龚维英的《关于<惜往日>的真伪问题》也认为《惜往日》是伪作者哀悼屈原之作,这样一来,《惜往日》是否为屈原绝笔诗又成了一个难解之题。
因为缺少可信的佐证,那么关于屈原绝笔之归属的问题就需要进一步研究。但目前更多的学者皆认为《惜往日》应当是屈原的绝命之笔。因为从每首诗的内容看,《橘颂》以岁寒不凋的橘树的特性,来比喻自己受命不迁、横而不流的品质和精神。篇中情调开朗乐观,无抑郁悲愤之感,显然是屈原早期之作。《惜诵》则叙述自己在政治上蒙受的迫害及自己对待现实的态度,与《离骚》前半篇内容基本相似,应是诗人在楚怀王时期的作品。《抽思》是屈原被流放汉北时所作,故诗中有“有鸟自南兮,来集汉北”的自况。其余六篇是屈原在顷襄王时贬谪江南所作。其中《哀郢》作于顷襄王二十一年(公元前278年)郢都被秦攻破后,抒发对亡国的忧患。《涉江》的写作时间紧承《哀郢》,是屈原溯江西行,抵湖湘,至溆浦时所作。《思美人》、《悲回风》具体写作时间尚难确定,也应是屈原再放后之作。而《怀沙》略早于《惜往日》,也是自沉汨罗前不久的作品。《惜往日》约作于顷襄王二十三年(公元前276年)五月初,诗中有“宁溘死而流亡兮,恐祸殃之有再。不毕辞而赴渊兮,恐壅君之不识”之句,故本诗极有可能就是屈原自沉汨罗前的绝命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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