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金庸:一生颠沛又一生传奇,一生风光又一生无我

无论谁说长道短,也不敢否认,金庸开创了汉文化的一个全新时代。并且,这个全新时代随金庸来而来,随金庸去而去,不可复制,更不可重生。我们有幸见证了一代圣侠奏响的世纪绝唱,我们又不幸目睹了一骑绝尘的不再归来。

但凡上个世纪中后叶走过来的读书人,书柜里可能没有鲁迅没有胡适没有四大名著,但若说没有几本翻烂了的金庸,打死我都不信。

金庸笔下的每一个人物都是凭空捏造,但读来又让我们似曾相识;他创作的每一个桥段都像从未发生,但又能在我们自己的生活中找到相同的剧本。

金庸的所有作品都围绕一个“争”字展开,争女人,争盟主,争剑谱,争地盘,争势力,争一统江湖,生生不息,争争不休。但他每部作品又以一个“散”字结束,情散,友散,恩散,仇散,功名散,繁华落尽时,曲终人散,烟消云散。

正如金庸在《侠客行》所言:“天地四方为江湖,世人聪明反糊涂;名利场上风浪起,赢到头来却是输”。

《笑傲江湖》无疑是金庸武侠传品中的登峰之作,当然也是他对江湖世事的洞若观火。对令狐冲、岳不群和东方不败三个不同极端人物的结局设计,金庸给读者交代了自己鲜明的价值观:对极权枭雄的厌恶,对伪善恶儒的鄙夷,对正气君子的呵护。

然而,虽然金庸给了令狐冲和任盈盈貌似完美的归属,但他用令狐冲对任盈盈的无数个“感激”,不由自主地哀叹了江湖中的“情”为何物。这种入细入微的传神笔触,恰到好处诠释了做一个真性情的好人最终依然是身不由己,因为毕竟人在江湖。也应了金庸在《鹿鼎记》中所言的江湖智慧,“做人能瞎蒙就瞎蒙,生活尽量放轻松”。

金庸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即江湖”。但金庸又说:“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与其天涯思君,恋恋不舍,莫若相忘于江湖”。这说明,金庸本人对江湖感触最深也逃离最切,因此,他每一部作品中的美好向往总以简朴隐归为结局。再所以,金庸在83岁高龄辞去了浙大文学院院长,他说他要去剑桥读书。浙大与他说好的,“先去你的塞外,再回我的江南”。只可惜,这一去就不再归来,给世人留下无穷眷恋,正应了他所言,“且听风吟,吟不完我的思念”。

金庸出生于海宁名门望族,成长于忧患动荡岁月,少年丧母,青年丧父。居业于香江成就于武侠连载,一发而不可收,在他人生最黄金年华的17年里,向世人贡献了14部武林臻品,部部堪称后无来人的绝世佳作。

借用江湖纷争诉说自己的国恨家仇,塑造武林中人书写自己的恩怨人生。在金庸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音容之下,是他对华夏这一方水土的爱之深恨之切。真可谓他自己所言,“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恨不知所终,一笑而眠”。

94岁高龄的金庸先生走了,走得如此意外又如此安然。一生颠沛又一生传奇,一生风光又一生无我。他经受了国破家亡,他痛历了背井离乡,他屈受了杀父之仇,他见证了故地的肮脏。正应了他在《天龙八部》中所言,“沐春风,惹一身红尘;望秋月,化半屡轻烟。顾盼间乾坤倒转,一霎时沧海桑田”。

虽然金庸先生自嘲是“害我的都是女人,叮我的都是蚊子”,但对金庸迷来说,真可谓“风陵夜渡论英雄,一见金庸误终生”。道不尽的哀思,说不完的怀念,祝先生一路走好,愿您在天堂继续您“一个情字书万卷,只写恩爱是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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