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继续解读红楼梦诗词,之前说到贾雨村做的一首情诗,也象征了他壮志难酬的理想和抱负,今天来看他作的最有争议,也是被误解最多的两句诗。
雨村吟罢,因又思及平生抱负,苦未逢时,乃又搔首对天长叹,复高吟一联曰:玉在匮(有版本做“椟”,不影响原意)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这两句诗,近年来颇多解读,甚至不少人因为诗中的个别字眼而产生误解,其中被误解最深的一种观点就是,薛宝钗后来嫁给了贾雨村。
证据是这句诗的第二句“钗于奁内待时飞”,“钗”自然是宝钗,因为这两句诗后有一句脂批“表过黛玉则紧接上宝钗。”而“时飞”正是贾雨村的表字,原文说“……葫芦庙内寄居的一个穷儒,姓贾名化,表字时飞,别号雨村……”
这种有原文和脂批做论据的解读,看起来天衣无缝,似乎一切都是合理的,但是却经不起推敲,因为从原文情节和宝黛钗等人结局来看,薛宝钗是不可能嫁给贾雨村的。
薛宝钗再世俗,她却是最守礼的,李纨尚且一生守寡,更不要说宝钗了,她不是可能改嫁的,所以嫁给贾雨村一说纯属无稽之谈。
首先这两句诗表达的是贾雨村壮志难酬的抱负,他空有一腔抱负,满腹诗书,却因为生于末世,家族没落,又没有钱财,所以只能通过诗文来表达自己的理想和志向。
他把自己比作是装在椟中的宝玉,待价而沽,意思是等待被慧眼之人发掘;他把自己看成是盛于妆奁内的宝钗,只差一个时机就能飞黄腾达,所以贾雨村不仅以此两句诗明志,还把自己的名字嵌了进去。
两句诗表达的都是贾雨村人生沦落时的真实的心境写照,此时正是他人生的谷底,他就像一颗被置于海底的明珠,怀才不遇,壮志难酬,未来不定,没人能够发现他的真才实学,他在等待伯乐的出现,等待一个绝好的时机的到来。
当然,这是诗句最表面的意思,前面说到宝玉宝钗,不仅仅可以做名词的珠宝来理解,更可以当作是人名宝玉宝钗来理解,因为脂砚斋批语说得很明白:前用二玉合传,今用二宝合传,自是书中正眼。
前面的“二玉”说的是神瑛侍者与绛珠仙草的一段仙缘,这自然是指宝玉和黛玉,故称“二玉”对二玉仙缘,还有一句脂批“余不及一人者,盖全部之主惟二玉二人也。”可知这二玉说的是黛玉和宝玉无疑。
这里的“二宝”自然是指宝玉和宝钗,第一句诗说“玉在椟中求善价”有人认为“价”通“贾”,而贾又多音字,既可指贾府之“贾”,又可指“坐贾行商”之“商贾”。
这句诗有人解读为暗伏八十回后宝玉被囚于狱神庙之事,这么理解似乎有些牵强,迄今为止,还未见到比较有说服力的解读,我亦存疑。
第二句比较好理解,宝钗曾做过一首柳絮词,其中有两句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宝钗是个很成熟的女性,家里又是皇商,是做生意的,所以,她一定会抓住任何有利的机会,以达到个人目的。
这个说的似乎是八十回后宝钗嫁给宝玉之事,正是因为她抓住了机会,抢得了有利条件,所以把宝玉牢牢握在手中。弄懂了这一句,上一句似乎也就解开了,说的应该就是宝玉成婚之事,写他结婚后宝钗逼她读书考取功名,所以叫“求善价”,而“贾”似乎又暗示宝玉最终娶的是商贾之女,不正是宝钗吗?
再结合“二玉”合传就更清楚了,二玉合传说的是木石前盟,二宝合传说的是金玉良缘,曹公的心思之巧妙,令人惊叹。所以那些望文生义,认为贾雨村这两句诗是暗示宝钗最终嫁给贾雨村,完全理解错了,与脂批透露的二宝合传也不相符,曹雪芹更不可能设定这样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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