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慌忙后退,盔头上已经中了一箭,马身上中了两箭。战马疼得“咴儿咴儿”直叫,蹦起老高,差点把杨林掀下马来,十二家太保一看不好,说:“父王千岁!快跑吧!”杨林本不想跑,无奈他的马疼痛难忍,不听使唤,驮着他冲入人群里狂奔起来。十二家太保跟在后边也跑。他的兵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见主帅如此逃跑,也都跟着跑起来。徐懋功命令开城追赶,程咬金手提大斧,头一个骑马冲出城来,瓦岗山众将兵也都冲出城来,追杀不舍。金鸡岭两面陡岩绝壁,中间一条大道,杨林的十万人马人挤人、人踩人、马踩人、车压人,互相拥挤,自相残杀,乱成一片。而瓦岗军伏兵四起,喊杀连天,滚木、礌石一齐打下,直打得隋军将兵抱头鼠窜。直到天黑,杨林和他的十二太保好不容易退出金鸡岭外,检点人马,剩下不到一万人了。十二太保盔歪甲斜,护着杨林继续往回撤。正走之间,来到一个地方,左边是高山,右边是山涧,沿山有一条道路可以通过,杨林左右看看,对身边的罗方说道:“你看这个地方何等险要,倘若在这里埋伏一支兵马,你我父子就真的回不去了。”
说到这里,忽听炮声一响,灯球火把亮成一片,一队人马拦住去路,为首的正是都招讨大元帅秦琼。秦琼见了杨林在马上欠身说道:“王驾千岁!秦琼在此等候多时了!”杨林大怒,喝道:“秦琼,你不要欺人太甚,今日老王我和你决一死战!”“王驾千岁!请您消消怒气。你现今是十万大军,全部覆没,还说什么决一死战?告诉你,我们魔王千岁有好生之德,给你留了一条活路。老人家!我看在往日情分上,还要劝你几句。隋朝江山气数已尽,现在满朝文武,除了你是忠心耿耿之外,还有哪个真心保他杨广。文官爱财,武官惜命,现今天下到处举义旗,遍地是烽火,就是你老人家的本领再大,你替隋朝打下的江山,挣下的家当再多,也挡不住你那个宝贝侄子杨广挥霍呀!杨广如若是个有道明君,天下的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谁能起来造反?我看你老人家不要替他卖命啦,我念过去之情,放你逃命,不过这残兵败将可得给我留下。”
杨林还不服,说:“好你秦琼!拿命来!”一摆虬龙棒,催马直取秦琼。秦琼把马一闪,让过了杨林和十二太保,截住隋军的残兵败将,又是一场混战,直杀到天亮。杨林出了山口,看看身后,除去十二太保以外,就剩下二十几个亲兵跟随,其余的有投降的,有战死的,有受伤的,漫山遍野到处扔的是旌旗、刀器、器皿、锣鼓,连老杨林的金顶黄罗帐篷也给瓦岗义军留下了。杨林想:我这一路打了败仗,那三路官军为什么不来接应?等我回去再作道理。其实那三路人马也是无能为力。原来,徐懋功早派王伯党、谢映登带兵一千,赶到虎牢关后方去骚扰,散布流言,说是瓦岗军要抢夺虎牢关。尚师徒在瓦岗寨外得到报告,恐虎牢关有失,便撤兵走了。徐懋功又派金城、牛盖领一千人马赶奔虹霓关,八马将辛文礼也把兵撤回了虹霓关。济南大帅唐壁本来和隋朝就不是一条心,他奉杨林之命到瓦岗山来是不得已。
秦琼和唐壁过去交情不错,他给唐壁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信里说明了天下形势,摆了唐壁的处境,劝他趁此和瓦岗山一起共图大业。因此唐壁也把兵撤回了济南。杨林带着十二太保回到金堤关,越想越气,病倒床上。十二家太保延医调治,左右侍候,杨林病体稍好,命人修下告急本章,说明兵败情由,请求朝廷火速派兵。昏君杨广接到告急本章之后,吓得颜色大变。第二天早朝,杨广升坐三宝殿,文武朝贺已毕,分列两厢。杨广说:“众家爱卿!朕皇叔送来告急本章,言说:瓦岗寨声势浩大,皇叔兵败,现今卧病金堤关,不知哪位将军能替孤分忧解愁,挂帅平定瓦岗?”这时有一人出班跪倒,高举象牙笏板,三呼万岁!杨广一看,乃是长平王邱瑞。杨广说:“老爱卿有何良策!”“启奏万岁!臣保举一人挂帅,可平定瓦岗山之乱。”“但不知你保举何人?”“臣举荐山马关总兵裴仁基。”
“噢!你说的是铁戟将军裴仁基裴老将军?”“正是!裴仁基善使一对铁戟,六十四斤,勇冠三军,武功盖世。他有三个儿子,长子裴元龙,次子裴元虎,各使一口大铁刀,也都武艺出众,尤其他的三子裴元庆,勇力过人,十五岁时就能倒拔垂杨柳,十八岁时单臂力举千斤鼎,如今已经二十岁了,他曾受紫阳真人传授武艺,善使一对八楞梅花亮银锤,力大锤重,无人能敌。依老臣看来,此子勇武不亚于天宝将军宇文成都,况且他熟悉兵书战策,攻杀战守,斗隐埋伏,用兵之道,无一不晓。请万岁下旨调裴家父子进京,挂二路元帅,何愁瓦岗不平!”杨广听过之后,十分高兴:“不是老爱卿提起,孤倒忘了。”杨广立刻命人写了旨意,差人送往山马关。裴仁基接旨之后,不敢贻误,父子四人临走之前,全家吃了一顿离别饭。裴老夫人和女儿彩霞都坐在一起。
裴仁基只彩霞一个女儿,爱如珍宝。彩霞姑娘不仅长得美貌,性格温柔,而且知书达理。吃饭中间,裴仁基看看女儿,看看夫人,叹了一口气说:“我已是六十开外的人了!此一番召见,是要我挂帅去征讨瓦岗山。有句俗话说得好:瓦罐难离井沿破,大将不免阵前亡。这一次前去,吉凶祸福难于预料。圣旨已下,又不能违抗。我们走后,望你等在家平安无事,彩霞要好生孝顺你母,以免为父挂念。”“爹爹只管放心前去,吉人自有天相,母亲面前孩儿自当孝顺,请爹爹不必挂念!”“孩子!现在刀兵四起,兵荒马乱,为父离去之后,你和母亲在家要多加检点。”“爹爹放心,孩儿知道了!”吃完了离别饭,父子四人顶盔贯甲,戎装整齐,带了一百名亲兵,全家洒泪而别。一路无话,这一天父子四人进了京城,住在迎宾馆驿,先到午门报到,打听万岁何时召见,太监叫他先回馆驿听信,第二天太监告知:“万岁明日在御花园金水亭召见。”爷儿四个一宿也没有睡好觉。先是裴仁基令儿子演习君臣大礼,次日天明沐浴更衣,穿上朝服,由太监领着,从偏门进入皇宫,来到御花园金水亭外。
太监用拂尘一指:“老将军请在此等候,待咱家启奏圣上。”“是!”太监进到亭内,不多时出来说:“万岁传旨,让裴家父子金水亭上进见!”“谢恩!”裴仁基带着三个儿子,低着头,弯着腰,鱼贯进到亭内,偷眼观看,只见杨广和一个老头儿正在下棋。杨广每天除去吃喝玩乐,再不想别的事情,今天他高兴了,正和西宫妃子张正艳的父亲国丈张大宾下棋。张大宾头戴一字相雕,身穿大红团龙袍,面似油粉,两道大抹子眉,秤砣脸蛋往下嘟噜着,两撇黄焦焦灼胡须,咧着大板牙的嘴。这小子跟宇文化及穿一条裤子,跟老裴家是明合暗不合。长平王邱瑞推荐裴家父子挂帅,张大宾和宇文化及都不痛快,他们知道裴家父子为人正直,深怕他们得势,总想设法从中作梗,欲把裴家父子置于死地而后快。
今天他知道要召见裴家父子,特意赶来和杨广下棋,下棋之前已经说好,谁要连输五盘,就输一万两银子,杨广已经连输四盘了,第五盘杨广的棋也快输了,张大宾的小卒已经坐了中心,只差一将,这时裴家父子进到了亭内。裴仁基为首,爷儿四个跪在当地:“臣裴仁基叩见吾皇万岁!”杨广冲着棋盘发愣,想着怎么才能解围呢?要不然这一万两银子就输了。裴仁基父子跪下叩头他根本没有看见。裴仁基见皇上没有说话,只好再说一声:“裴仁基叩见吾皇万岁!恭候圣安!”这一次杨广倒是听见了,瞅了裴仁基一眼,刚要说话,张大宾说:“圣上!该您走了,您这一万两银子算是输定了。”杨广又把眼睛盯向棋盘,把裴仁基又晾到那里了。如此三回。裴仁基和裴元龙、裴元虎只好忍着。可小将裴元庆性如烈火,心里气不过:我们风尘仆仆,千里迢迢,不辞劳苦,赶到京城,只道是讨山灭寇,十万火急,谁知道皇上倒有闲情逸致,在这里下棋。下棋也可以,你召见我们,我们进来给你叩头,你跟这个老头儿下棋,连理也不理。这个老头儿也坏,皇上刚要说话,他就拦过去了。这个老头儿不就是西宫娘娘的父亲张大宾吗?我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仗着女儿陪王伴驾,有权有势,在朝里上欺天子,下压文武。老小子!今日三爷我要教训教训你。
留言与评论(共有 0 条评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