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王攻入皇宫，费宫人的悲剧

明思宗崇祯皇帝朱由检继位时，年方19。他血气方刚，立志要使大明中兴。但是此时的明王朝已似病入膏肓的老人，无可救药。全国各地不仅到处是灾荒,社会秩序也混乱不堪。在这种赤地千里、民不聊生的情况下，官府的苛捐杂税依然有增无减，老百姓缺衣少穿，食不果腹，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人民无法再生活下去，于是各地农民纷纷起义，反抗官府的压迫。在众多起义军中，李自成领导的农民起义军声势最大，斗争烈火燃遍了大半个中国。1643年，“闯王”李自成占领重镇西安；次年初，建立了“大顺”政权。李自成的矛头直指北京。1644年2月，他率军攻陷大同，杀死福王朱常洵，将其财产、粮食分给贫民。接着起义军又杀死了几个亲王。这一消息又一次震撼了朝廷。崇祯召集众臣于文华殿商讨对策。然而众臣畏敌如虎，没有一个敢出来迎战。会议不议而散。3月，起义军越过卢沟桥，兵临北京城。身披黄色甲胄的数十万起义军滔滔而来，团团围住明朝的心脏——北京城。守城的明军无心应战，只在那里摆着架势而已。再看那些朝臣们：文官不思报国，武官不思御敌，人人都惶恐万状，坐以待毙。

崇祯见大势已去，无法挽回，就匆匆安排起后事来。他小跑来到坤宁宫，令皇太子永王、定王二子穿了百姓的衣服，混在难民中逃出城去。他怕自己的后妃们受到起义军的污辱,就命令周皇后、袁贵妃等自杀，后妃们纷纷悬梁自尽。随后，崇祯又提着宝剑，四处寻找两位公主，匆忙中他杀了一位公主，砍伤了另一位公主。此后，他又带着心腹太监王承恩在皇宫内东奔西走。天亮前，二人登上万寿山，在山顶上的槐树上上吊而死。此时的宫中已是一片大乱，人人都忙着逃命，没有人注意到皇帝的去向。然而被父皇刺伤的公主身边却冒出一位誓死救主的人来，她就是公主的贴身侍女费宫人。

费宫人见公主伤了左臂，血流如注，就奔过来抱起公主，并撕破衣服为她包扎。公主哭着说：“父皇赐我死，我怎可不死。反贼进京，必将搜罗皇族家眷，到那时我就没有藏身之地了。”费宫人也哭着说：“公主不必伤心，奴婢愿替公主去死。我和公主换换衣服，即可冒充公主。”说完，费宫人就将公主抱起，在室内换了装束，然后背着公主，藏进一口枯井里。这位费宫人年方16岁，长公主一岁。费宫人心地善良，德才兼备，所以深得公主和皇后的喜欢。时间久了，她就成了公主最贴心的人，两人感情颇深。费宫人虽然年少，却颇有心计。有一次，她私下里问皇帝的近侍王承恩说:“叛军打到哪儿了？”王承恩说:“你住在深宫，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呢？还是别多问吧。”费宮人表情严肃地说越是住在深宮，才更应该知道这些，以便早做准备。”王承恩很奇怪这个女孩子竟有如此远虑，就逗着她说:“如果京城失陷，你将做何打算？”费宫人坦然地说:“只求一死。但是我绝不会白白地死去。”王承恩叹息地摇了摇头。

当李自成率大军冲入皇宫时，虽然有数百宫女投御河自尽，但费宫人却不效仿。她大胆地救了公主，偷偷地藏在井中。但是费宫人终究是在劫难逃。起义军攻入皇宫之后，四处搜寻皇室家眷和宫娥。他们发现了藏在井中的费宫人，就把她从井里钩出来，带着去见闯王李自成。费宫人面见“闯王”，立而不跪，脸上毫无惧怕之色。她说：“我就是长公主，你们休得无礼。”“闯王”见她长得秀美，有心纳她为妾。他问了问左右的太监，投降的太监们胆小怕事，不敢隐瞒真情，说她不是公主，只是个宫女而已。“闯王”一听，也未发怒，就把她赐给了手下一名姓罗的大将为妻。罗将军本是“闯王”手下的有功之臣，勇猛善战，屡立战功。此刻见“闯王”赐他美女，不禁大喜过望。他领着费宫人拜谢“闯王”，然后高高兴兴地回到自己的府第。费宫人也不说话，只是随在罗将军左右。

罗将军身为大将，准备大办酒筵，以贺新婚之喜。费宫人不慌不忙地说：“我要祭奠先帝和大臣王承恩，然后再行婚礼。”罗将军赶忙按照她的意愿去安排。香炉案前，费宫人跪倒在地，泣拜先帝，又拜王承恩。她心中默念:“王公公，如果你能死而复生，就来看看我要干什么吧。我对你说过的话，绝不食言。”拜毕，费宫人起身人入室，换上新娘艳妆，欣然出来见客。众亲朋好友见罗将军之妻如此娇美，无不称赞。罗将军心中自然喜不自胜，他竭力劝众人饮酒，不知不觉中自己已喝得大醉。天色渐晚，众人散去。罗将军神色恍惚地对费宫人说:“‘闯王’把你赏赐给我，我太高兴了。我想写个奏章给‘闯王’，感谢他的大恩。可是我自己又不会写，这可怎么办？”费宫人起身说：“这有何难，妾略通文字，可来代写。不过那就得请将军先睡下，我写完奏章再来陪伴将军。”罗将军连声说好，放心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费宫人拿了纸笔，摆在面前，心里却想着另外的事情：国难当头，皇帝和后妃们纷纷以身殉国。我救了公主，却不知现在她生死如何。我本无意苟活于世，不如今晚就……费宫人在屋中挑灯独坐，思绪万千。她心里正谋划着一个惊人之举。夜渐渐深了，费宫人依然静静地坐在那里。锦帐中传来罗将军有节奏的鼾声。费宫人缓缓起身，屏退了困倦的侍女们。她四下里望了望，见屋内屋外确实再无他人，就轻轻走到床前。床上的罗将军正在酣然大睡，没有一丝一毫的警觉。费宫人决心已定，就迅速地从怀里抽出一把利刃。她双唇紧闭，秀目圆睁，猛地朝罗将军的咽喉剌去。罗将军感到疼痛，忽地从床上坐起，喉头已血流如注，又倒在床上。但他不死心，又一次从床上跃起，就又一次倒了下去。折腾了好几次，他才耗尽力气，最终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费宫人见罗将军已死，自言自语地说：“我一个弱女子，杀死一个大将军，我现在就是死了，也值了。”然后就将匕首横在自己的脖颈上自杀了。等到卫士和侍女们纷纷赶来，罗将军和费宫人都已气绝多时了。卫士们不敢怠慢，急急报告给“闯王”，“闯王”听了，非常惊讶。于是他命手下人厚葬费宫人。后来有人写诗赞叹费宫人说：裙衩队里出英雄，仗剑枭仇溅血红。主殉国家儿殉主，千秋忠烈仰明宫。费宫人殉主自杀，真的值得赞颂吗？费宫人本是平民百姓之女，入宫侍奉公主，为皇家的奴婢，但她深受封建道德伦理的教育和毒害，不知道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是顺应天下大势，顺应民心的，反而为封建帝王之家尽效愚忠，刺杀了起义军的将领，自己也早离人世，这是那个时代的悲剧，也是费宫人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