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没有文凭的教授,却是三百年独一人

这个没有文凭的教授,却是三百年独一人

傅斯年说,他的学问,近三百年来无人能及。梁启超说,他没有学位,但自己等身的著作却不及他寥寥数百字。他毕业于哈佛,游学欧美十余国,精通八种语言,学贯中西。

他,就是名列“清华四大导师”之一的陈寅恪先生(chén yín ke,具体关于发音说明请看文末解说)。

01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

中国北方,在日本侵略者的铁蹄下顿成一片火海。国民政府决定,由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三校联合组成国立长沙临时大学。

1938年2月,临时大学西迁昆明,正式改名“西南联合大学”。

一大批著名的学者纷至沓来。陈寅恪,是其中之一。

陈寅恪先生的联大之行不可谓不艰辛,在《大师的抗战》中:

1937年,陈寅恪和夫人唐筼yun带着三个女儿紧急离开北平,乘火车抵达天津。

(陈寅恪一家,左二陈寅恪)

那时的火车载着一堆撤离的群众,根本挤不上人。一段颠沛流离的旅途就此开始。

“我和寅恪各抓紧一个大小孩。王妈抱着才四个多月的小美延。当时必须用力挤着前进,一家人紧紧相靠,深恐失散。”

唐筼如是说。之后,他们又跟随联大西迁昆明。

经过多日的舟车劳顿,途经香港时,陈寅恪的妻女纷纷病倒。

唐筼心脏病发作卧病在床,小女儿则一连多日高烧不退。

可学校开学迫在眉睫,万般无奈之下,陈寅恪只得将病榻上的妻女留在举目无亲的港岛,只身一人去了昆明。

历经千辛万苦他终于抵达昆明,却没曾想入滇不久,他也一病不起。

一边是事业前途未卜,一边是妻儿祸福难料。病榻上的陈寅恪满含苦涩地作了一首七言:

家亡国破此身留,

客馆春寒却似秋。

雨里苦愁花事尽,

窗前犹噪雀声啾。

寥寥四句,将家国破落,妻离子散,无依无靠的苦楚诉说得淋漓尽致。

那时的一切都是如此艰难,每个人都要用力地走下去。

所幸后来,陈寅恪还是到了联大,他在这里呆了二十二个月,成就了一段不可磨灭的时光。

02

在联大,陈寅恪将他“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学术理念一以贯之。

“前人讲过的,我不讲;近人讲过的,我不讲;外国人讲过的,我不讲;我自己过去讲过的,也不讲。现在只讲未曾有人讲过的。”

这是陈寅恪在西南联大授课时的一次开场白。

刘兆武这么回忆陈寅恪的课堂:

“他每堂课都提了一大布袋的古书到课堂上来。他旁征博引《旧唐书》、《新唐书》、《唐会要》等典籍,几乎都能背诵。”

他讲课通常都是信手拈来,妙语连珠。

每堂课引证的文句,他还会一一写在黑板之上供学生抄录。

每次一入课室便提出要讲之主题,逐层深入。

讲到酣处,他闭目而谈,久久不倦,其风度和神采,皆为学生所神往。

私底下,陈寅恪是个平易近人的老师,他经常悉心为学生讲解论文,告诉学生治学要严谨,有一分史料讲一分话。

他和学生一同研究学术,学生有问题,他往往不只回答,更能引申拓展说明题出何处,授予学生以源头。

久而久之,他的学识渊博折服了很多人,成了一位偶像级的导师,许多学生站在课室门口旁听他的课程,只为一睹风采。

离开校园时,原本患有慢性胃炎不喜应酬的陈寅恪也一连出席三日为他举行的饯别宴,可见他对联大学生的情谊之真挚。

03

作家鲁先圣在《陈寅恪在西南联大的日子》一文中提到:

时任文学院院长的冯友兰对陈寅恪佩服之至。每当陈寅恪上《中国哲学史》之时,冯友兰总是跟随着陈寅恪从休息室里出来,一路上边走边谈,一直到教室门口,目送陈寅恪走上讲台。自己在台下找一个位子坐下,像一个学生一样,认真地做起笔记。

堂堂院长,如此恭敬,可知晓他对陈寅恪爱得深沉。

另还有两件趣事。

当时联大经常遭受日军空袭,防空警报一响,一众师生便要立马躲到防空洞去。

陈寅恪还曾为防空洞做过一副联子:“见机而作,入土为安”。

傅斯年总惦记着陈寅恪,因为陈寅恪右眼失明,步履蹒跚,他很怕陈在人潮之中被挤出意外。

于是当警报响起,人人都往楼下跑,惟独傅斯年总往楼上冲,每次他都气喘吁吁地把陈寅恪搀扶下楼。

(陈寅恪年轻时)

鲁先圣说:

没想到号称‘大炮’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傅斯年竟对陈寅恪如此敬服庇护。

这一时在昆明学界传为美谈。

而另一个同样狂傲却对陈寅恪推崇备至的是国学大师刘文典。刘文典狂傲到一个什么程度呢?

擅讲《庄子》的他曾说,世上最懂庄子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庄子自己,一个是他。

据说有一回,在众人跑往防空洞的途中,刘文典忆起行动不便的陈寅恪,马上就领着一帮学生回来找陈。

只见陈寅恪在人群之中不知所措,四处乱摸,见状,刘文典立即喊道:

“保护国粹要紧!保护国粹要紧!”

一声令下,两个学生立马架起陈寅恪往防空洞跑。这时,他最讨厌的沈从文也从身边经过,他立即不悦地跟学生说:

“陈寅恪跑是为了国粹,我跑是为了庄子,你们跑是为了未来,他沈从文跑什么跑?”

就是这样一个狂傲的教授却对陈寅恪“十二万分敬佩”。

04

“失明膑足,尚未聋哑。得成此书,乃天所假。”

这是陈寅恪晚年在《柳如是别传》中所写。

那时的他已双目失明,两腿瘫痪,个中辛酸,与西南联大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1937年,陈寅恪因常年熬夜苦读、忧虑国事,罹患眼疾。

本不可再奔波劳碌,却又逢日寇入侵,家国破落,于是他放弃治疗,携妻带女,离开北平。

漂泊无依的行程里,他的眼疾愈演愈烈,抵达西南联大时,他的右眼失明。

那时,他就这样,跟联大的师生们一起,吃着混杂沙石、老鼠屎、糠屑的“八宝饭”。

在昏暗的宿舍里,凭一盏微弱的灯光,依靠自己仅存的左目,艰难却不懈地坚持着学术研究,直至后来双目失明。

联大期间,生活贫苦辛酸,他凭惊人毅力完成了《论李怀光之叛》、《狐臭与胡臭》、《读洛阳伽蓝记后》等十余篇著作,震惊当世。

后来,陈寅恪仍然锲而不舍!

在双目失明的情况下,穷尽十年岁月,凭借超人的毅力,在助手帮助下完成了百万字的著述,成就了中外学术史的奇迹。

这,就是陈寅恪,这,就是联大校训所谓:刚毅卓绝。

(双目失明的陈寅恪)

回顾西南联大,一位位流芳百年的大师,于烽火连天时节,作经天纬地之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们看似远离战场,躲入象牙塔中,实则皆胸怀忧愤,心系祖国。这样的家国情怀,这样的忧患意识,鼓舞着他们不畏艰辛,勇往直前。

而这份情怀,恰是我们当下许多名校尚且欠缺的。

教书的目的,在乎育人,是否能培育出一批有责任感、有情怀的学子,是衡量一个学校成功与否的重要标准。

最后,引一段联大纪念碑的碑文:

联合大学以其兼容并包之精神,转移社会一时之风气,内树学术自由之规模,外来民主堡垒之称号,为千夫之诺诺,作一士之谔谔,此其可纪念者三也。

愿我们一起,继往开来,随着这段波光粼粼的历史,往更远的远方前行。

发表评论
留言与评论(共有 0 条评论)
   
验证码:

相关文章

推荐文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