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武牧羊在甘肃民勤,不在贝加尔湖?

苏武镇,地处民勤县城东郊,2004年底新河、羊路2乡合并,取西汉民族亲善大使中郎将“苏武”之名,更名为苏武乡。是全国建置的第一个以汉代英雄苏武名字命名的乡镇,也是全国唯一。

曾经存在于民勤历史的白亭海理应在这一带。当地人声称,苏武当年牧羊的地点就在今民勤县城东约30公里的苏武山下的白亭海边。山上有芨芨草,十分柔韧,苏武牧羊于此常以这种芨芨缝衣纳鞋。旧日山上有一眼泉叫“蒙泉”,据说这是苏武饮水的地方。后来为纪念苏武,明朝时,当地人就在苏武山上修建了苏武庙,开办了苏山书院。

公元前102年,汉武帝“置居延、休屠以卫酒泉”,休屠就是民勤的青土湖,居延在今内蒙古额济纳旗。人们不难看出,在当时的民勤,汉朝是有驻军的。这与公元前121年,浑邪王与休屠王准备降汉时,休屠王突然变卦,被浑邪王斩杀,其部众四万余投降汉朝的事已经相差十多年,汉朝已经完全掌握民勤与整个的河西走廊了。

另外,在公元前140一89年时,汉朝修筑了有名的“外长城”。汉武帝在对匈奴的战争中发现,秦长城在对敌斗争中是个行之有效的防御工事,因而,在对秦长城加以利用和修缮之外,又在阴山以北修筑了一道长城。因为这条长城在原有的长城之外,所以被称为“汉外长城”。这条长城分布在今内蒙古西部、蒙古人民共和国南部。由东、西两段联接而成,东段称“光禄塞”或“塞外列城”,西段称“居延塞”。它东起辽宁鸭绿江,西至新疆天山,全长近2万华里。

所以,苏武在哪里牧羊还牵扯着事关中国汉代疆域的大事,不可随便造次。

据《汉书》记载,苏武出使匈奴时,由于副使张胜参与谋反的活动败露,苏武一行扣留,苏武自杀殉节未遂,面对威逼利诱,大义凛然,拒不屈服,匈奴人遂“幽武置大窖中,绝饮食。天雨雪,武卧齧雪与旃毛并咽之,数日不死,匈奴以为神。乃徙武北海上无人处,使牧羝,羝乳乃得归。”

对于《汉书》所载苏武牧羊故地之“北海”在今何地,一般学界认为在今贝加尔湖,也有学者认为在匈奴西部之乌布苏诺尔湖。然而,无论是贝加尔湖,还是乌布苏诺尔湖,都距甘肃民勤县甚远。

但是,民勤一些地方史学者对此考察却是“严肃认真”的,甚至,据《汉书·李广苏建传》“武既至海上,廪食不至,掘野鼠去草实而食之”的记载指出,贝加尔湖地区属太加林带,不是这种特殊鼠类的分布区;在西北半荒漠地区有一种仓鼠每年秋末贮存野草、草籽和谷类籽粒作为过冬食物,而民勤贫苦农民历来就有从鼠洞里掘取这类“鼠食”为食的习惯,也是民勤白亭海一带的特色。

人与鼠夺食,就这样不仅出现在了苏武牧羊的历史风景里,更是民勤人曾经的现实记忆。当地一位老农告诉我们,四五十年前,冬天的民勤大地上,总有一些找寻“鼠食”之人,拿把铁锹和一个塑料袋,照着鼠洞挖下去,不久就可以找到鼠仓并得到那里的粮食了。

“有时候,一个大仓能挖二三十公粮食呢!”老农说,他以前不但挖过“鼠食”,还见过老鼠拉仓。“不容易,常常是一个老鼠先躺下,另一个老鼠开始收集粮食,随后把粮食装在躺下的老鼠的肚子上,装满了就嘴叨起躺下的老鼠的尾巴,把它和粮食一起拉进洞里”。有一回,他看到一个老鼠因为这样“拉仓”,把背上的毛全都磨没了,“红滋滋的,能看到肉和血管,让人心酸”。

“老鼠也是个生命,我们挖了它们的粮食,它们就会饿死。虽然,它们的粮食是偷我们的,但它们也是经过了劳动的,而我们不挖它们的粮食,可能也意味着自己被饿死。”老农说,“那时候,民勤人穷啊,管不了什么干净卫生,也考虑不到有没有鼠疫,弄口吃的活下来是第一。”

记载苏武的历史就这样帮我们完成了一段对民勤的解读。艰难的日子在老农同情的叹息声里分明已经过去,民勤人攫取“鼠食”的经历也已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但“苏武”依然停留在民勤,和山水、庄稼一起向我们述说着沧桑巨变的今昔。苏武山也因此成了意志的象征、力量的化身。

“汉苏武在北海身受苦难,谁料想北国番主巧安排。他命那卖国贼把我款待,要我投降与他当奴才。我岂肯背叛祖国贪图荣华自安泰,骂的那卖国贼子头难抬。不投降他将我囚至北海,强逼我牧羊郊外来。身上无衣又无盖,冷冷清清饿难挨。我有心将身投北海,诚恐落个无用才。没奈何忍饥挨饿冒风披雪暂忍耐……”民勤人在风沙里,吼着这秦腔一代代地一路走来。

苏武山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它的制高点是用泥筑土夯而成类似于烽火台的野鸽子墩。一群野鸽子在那里进行飞模表演,衬托着它们身影的蓝天白云,俯视着以苏武庙为中心的苏武山公园,以及其周边被低山、沙漠环绕的盆地。

苏武庙在苏武山西山脚,坐北向南,筑红墙红瓦,像是一团火焰在气势恢宏地燃烧。因其周边地势平坦,光照资源丰富,降雨量少,昼夜温差大,气候干燥,土地肥沃,成为发展酿造葡萄的最佳产区之一,是武威市确定的万亩高科技葡萄产业示范区和民勤高效农业示范区。一座座的葡萄庄园和生态林基地是这里秀丽壮观的景色,在洋溢和活力与生机中,给人一种恍然落入世外桃源的感觉。

苏武在这里“活”了。仅武威市苏武山林场在这里兴建的葡萄酒公司,就拥有葡萄原料基地2.5万亩,葡萄酒生产能力10000吨。而民勤县开发的苏武产品,正随着苏武的英名,远播海内外。目前已建成粮油、棉花、瓜子等十大商品基地,并配套完善与之相应的批发市场和龙头加工企业,形成农工贸一体化的农业产业化经营机制。

苏武,民勤;民勤,苏武!并非一尊塑像,也不是一座神庙,苏武“活”在了民勤在青土湖裂开且干涸的生态变化历程里。

民勤防沙治沙纪念馆,位于薛百镇宋和村。占地面积 5200平方米 馆藏文物 270件。举办有“防沙治沙纪念展”一个基本陈列,展览共分历史演变、艰苦奋斗、亲切关怀和综合治理四个单元。通过展览深刻揭示在人类生存与发展的道路上,只有不断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才能求得生存与发展这一重大主题。年接待观众5万人次以上。

创办展览馆的人是治沙英雄石述柱。2018年,石述柱已经83岁了,春天种树的时候,他依然让家人搀扶着来了,人们还像以往一样叫他“石爷”,问他:“石爷,您来了?”石述柱说:“石爷来了,石爷来和你们一起种树!”随后和宋和村的群众在杨红庄滩栽下数十亩梭梭林。

有人突然问石述柱:“石爷,看着这些梭梭,您想什么呢?”

石述柱说:“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看不见这些梭梭了,它们会成个啥样呢?”

问话的人就突然哭了起来,弄得大家心里都挺难受的。石述柱年轻时生活的宋和村东、西、南三面被沙漠包围,一年四季沙尘飞扬。沙子打着他的脸,他总是在想:若能挖断穷根,就得治住风沙。

1955年,19岁的石述柱率领一支30多人的青年治沙突击队,挺进村东头的大沙河治沙。插风墙、埋沙障、挖树坑、栽树苗,大家仿佛看到了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的希望,然而,大风一起,那些树苗不是被风卷走,就是被沙埋压。刨着被沙埋压的树苗,几个参加植树的女人们哭了。

石述柱冲上沙山,挥舞着拳头,红着眼睛说:“乡亲们,风不是要让我们不能在这儿活吗?沙不是要埋压我们的树吗?那我们就在风口上多种一些,看沙还能不能压了,我们能不能活下去!”

哭着的女人们被感染了,随后,他们成了青年治沙突击队中的铁姑娘队,而石述柱的压沙也成了全村群众每年春秋两季雷打不动的造林。日子一天天过去,宋和人一天从早干到黑推着独轮车、架子车,挑担背筐,一把炒面一块馍。在他们热火朝天植树的场景背后,是被抱放在沙窝里的孩儿的哭泣声。

石述柱在实践中总结的“黏土沙障与林木封育结合,使固定的沙丘反过来成为保护田地的屏障”这种治沙新模式,被称之为“宋和样板”,著名科学家竺可桢将其命名为“民勤模式”。德国、法国、以色列等10多个国家的专家也前来考察,他们由衷地称赞宋和的治沙是个奇迹。而经过几十年艰苦奋斗,石述柱带领群众在沙滩共栽植白杨、沙枣、梭梭、毛条、花棒等防风固沙林7500亩,压设各类沙障80多万米,固定流沙8000亩,新增耕地2400多亩,在茫茫风沙线上建起了一道长9公里、宽2.5公里的绿色屏障。

“你们认识东西吗?”在纪念馆值班的王师傅指着当地植树用过的一辆架子车问我们。汗水和风沙一起磨砺过的木头,让我们联想到了当年架子车的拉绳在宋和人肩上勒过的痕印。这架子车在北方还有一个名字叫勒勒车,据说,它是曾为匈奴人造车的高车人发明的,匈奴人把它装在帐篷底下,为的是打起仗来快速逃跑。当时,一般它是被套在牛身上的。但在千年后的宋和人植树的场景中,“套”在车上的却成了人。

王师傅说,他现在右肩膀的骨缝老痛,也可能就是植树留下的“后遗症”,但只要一痛,他就会想起当年跟随石述柱植树的情形,与汗水相伴是的大家相互鼓励时紧握拳头的加油声。王师傅已经70多岁了,习惯上,他仍然将石述柱称为老书记。他说:“和老书记一样,我们现在都老了,干不动了,只能把希望留给年轻人了。”王师傅的儿女都在县城上班,在宋和村的只有他和老伴两个人,儿女们想接他和老伴过去,但他不肯。他说,在纪念馆值班看到人们来这里参观,他顺便讲讲过去的事,心里就很高兴。

“你们不是要采访吗?我就给你们说说吧!”让王师傅记忆犹新莫过于2010年4月24日,民勤的特强沙尘暴。根据气象部门监测,当时伴随着沙尘暴的还有10—11级的大风,瞬间风速达28米/秒,能见度0米。明朗的天空突然一片昏暗,行驶的车辆只能开灯缓缓前行,道路、大街两边的很多广告牌在大风中倒下,县城街道护栏被刮倒,大街上堆起了长长的沙堆。乡村大田地膜被大风吹飞,日光温室棚膜被刮得四分五裂。

“我没有经历过世界末日,但我觉得那就是世界末日。”王师傅说,“放学的娃娃们没见过这阵势,吓哭后被吹到了渠沟边,喊爹喊妈也没用,好在娃们聪明,摸黑一个一个地拉住了手,这才把命保了下来。”

特强沙尘暴袭击持续了3个小时零4分。民勤县遭遇10—11级大风和特强沙尘暴袭击,持续时间3个小时零4分。引发火灾13起,其中农村10起,多处农村居民点连片起火。沙尘暴造成城乡部分区域断电,农村生产损失惨重。

王师傅邻村有个亲戚家的孩子,见了王师傅总爱要好吃的,沙尘暴来的前几天,他去孩子的家里说事儿,孩子来到他跟前:“爷爷,有糖吗?”王师傅说:“我当时真没想到给娃带点哄嘴的……过了几天娃就没了……我现在想起来,娃的脸还是红朴朴的,眼睛扑腾扑腾地对着我,连呼吸都是想吃糖的……老书记和我们这一代人现在已经干不动了,但我们民勤这树还得种下去。”

在历史的文献里,苏武牧羊的故事有着这样一个结尾:北海边的苏武听说叹武帝去世的消息,向南大哭,哭到吐血,早晚哭吊达数月之久。汉昭帝即后,匈奴和汉朝达成和解。汉朝寻求苏武等人,但匈奴谎称苏武已死了。后来,汉朝使者又到匈奴对单于说,我们汉朝的皇帝在上林苑中射猎,射得一只大雁,脚上系著帛书,上面说苏武还活着,还在北海。匈奴这才将苏武送还给了汉朝。其时,苏武已是满头白发,手中的汉节已是节花尽落,变成了一根光溜溜的竹竿。

和苏武一样,石述柱的头白了,王师傅的头白了,很多很多人的头都白了,白似祁连雪。与苏武不同的是,节花尽落的竹竿在这里变成了万顷绿意。民勤,位于河西走廊的腰部,有人说,此地就是河西的腰,绿洲的存亡关系河西走廊的安危,如果民勤绿洲不保,必将危及河西走廊,河西不保,必将危及全国。一旦狭长的河西走廊被拦腰斩断,东起连云港、西至荷兰鹿特丹的亚欧大陆桥将名不副实,内地与新疆只能隔沙相望,古丝绸之路也将不复存在……我们要说的是,民勤这个地方更像甘肃的脖子。黄沙没脖,我们分明听到民勤曾经的呼喊,以及在死亡线上挣扎的急促呼吸!

后世有诗:“红泪文姬洛水春,白头苏武天山雪。”在民勤人的眼里,这雪属于祁连山。苏武镇有个叫羊路的地方,相传,那里曾经有过一条或者多条羊肠小道,民勤人坚定地认为那就是苏武牧羊时走过的路。历史被“移植”,虽然错了地域或者方位,但精神却活了。(文/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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