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时期是中国古代通俗小说极尽繁荣的时代，中国古典四大名著皆问世于这一时期。其中，《三国演义》更是开创了章回体历史演义小说的先河。著者罗贯中生活于元末明初，是这一时期知名的小说家、戏曲家，他经常被称为章回体历史演义小说的开山鼻祖。《百川书志》记载《三国演义》为“据正史，采小说，证文辞，通好尚，非俗非虚，易观易入，非史氏苍古之文，去瞽传诙谐之气，陈叙百年，该括万事。” 这显然从成书渊源、内容结构和气势作用方面给予了这部小说极高的评价。

考虑文本流传问题，清朝时期和近现代学术界基本确定现存最早的《三国演义》版本是明嘉靖元年（公元 1552 年）刊刻的《三国志通俗演义》，通常称其为嘉靖本。郑振铎更是于其佳作《

的演化》中论证并阐述了“嘉靖版本乃《三国演义》的最早版本”的观点。不过，毛氏版本是流传最广、影响最深的《三国演义》版本，众多专家和学者一致认为毛氏本代表着《三国演义》流传版本的最高水平。本节重点讨论嘉靖本和毛氏本中的张飞形象，以此展现明清小说是如何完成张飞形象塑造的。

嘉靖本《三国志通俗演义》中的张飞形象

《三国志通俗演义》全书二十四卷，每卷十则，题署“晋平阳侯陈寿史传，后学罗本贯中编次”，后来流传各种抄本。嘉靖本的主体内容继承了《三国志》、《资治通鉴》中关于三国时期历史和人物的记载，细节部分汲取了《三国志注》中引用的文献记载，继承了《三国志平话》、元杂剧中的民间传说、野史、奇闻异事等丰富内容，又进一步创作增加了一些虚构的故事情节。清代中期的史学家章学诚说《三国志通俗演义》是“七分实事，三分虚构”是颇有道理的。通过梳理嘉靖本中的张飞故事，我们不难发现三个特征：一是大量继承了《三国志》、《三国志平话》、元杂剧等前代作品中的张飞故事，并将之进行合理化充实。一方面，以史实为基础进行合理虚构，如桃园结义，史书中记载说刘关张三人“恩若兄弟”，小说则据此创作三人结拜为兄弟。

另一方面，移花接木地调整故事中的人物，如鞭督邮的人本是刘备，小说将其移植到张飞的身上，颇为增色。再者便是靠艺术想象对之前简略记载的内容进行虚构发挥，如张飞拦江截阿斗，《三国志》赵云传中只记载了“云身抱弱子，即后主也，保护甘夫人，即后主母也，皆得免难”的内容，小说中则有声有色地将“张飞拦江截阿斗”的故事与之相衔接。继承和发展的张飞故事还有三英战吕布、张飞失徐州、张飞审庞统、古城聚义、三顾茅庐、拒水断桥、义释严颜、智取瓦口隘、张飞遇害等。对前代故事的继承与加工，大多强化了张飞已有的形象特征，丰富的故事情节让张飞的人物形象更加生动饱满。

二是创作了大量新的张飞故事。《三国志通俗演义》虚构了大量的人物和故事，是没有史实依据的。但是，对人物塑造和故事情节的铺垫和发展起着重要作用，如：单刀会中的周仓和连环美人计中的貂蝉等人物故事情节都是虚构的。虚构创作的张飞故事主要有：斩杀高升、纪灵、吕翔、夏侯兰、许褚，智擒刘岱，战马超等。新的张飞故事的出现并不是凭空捏造的，而是创作者明了三国历史，深谙历代三国题材故事，抓住空白区域和衔接断档，为小说故事情节的发展和趣化展开的艺术创作。这些新故事对塑造张飞新的形象和强化流传形象起到了很好的推动作用。

三是对前代流传的张飞故事进行有益地舍弃。特别是在宋元时期，由于民间艺人和杂剧作者出于受众审美情趣和情感的需求，创作了很多浅显神奇的人物故事，其内容夸张荒诞却不失趣味。例如，《三国志平话》将“书生司马仲相在阴间断案，让韩信、彭越、英布分别投胎为曹操、刘备、孙权”作为开篇，就显得过于荒诞不经。出于对历史的尊重，罗贯中舍弃了宋元时期关于张飞“见黄巾”“单战吕布”“三出小沛”“摔袁襄”“自立为王”“战赵云”等故事，摒弃了之前张飞形象中的一些极端化特点，使张飞更加贴近生活和百姓。这也是《三国志通俗演义》鲜明民间色彩的背后基于历史主线的创作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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