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剧《苍生在上》剧照。 陈立 供图

康熙称赞他：“天下廉吏，无出其右。”

雍正赞誉他：“志行修洁，风度端凝。流芬竹帛，卓然一代之完人。”

这两句评价，说的是同一人：清代被人称为“贤相”“清官”的张鹏翮。张鹏翮（四川遂宁蓬溪县人），历仕康熙、雍正二朝，历任刑部主事、苏州知府、浙江巡抚、左都御史、刑部尚书、河道总督、户部尚书等职，官至文华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雍正元年（1723年）拜相，任文华殿大学士。时黄河决口，再往治理。雍正三年（1725年），于相位上病逝，谥文端，雍正帝亲自为其撰写碑文。张鹏翮为官五十余年，以身许国，品行高严，清操自守，才干非凡，名满天下，政绩卓然。官高如此，张鹏翮去世，竟没有钱入葬，其清白足见。

廉政川剧《苍生在上》，由四川省纪委监委和文化厅指导，遂宁市纪委监委、市委宣传部、市文广新局和蓬溪县委县政府出品，遂宁市川剧团演出。

该剧讲的是张鹏翮为国为民、敢于担当的故事。康熙年间，黄河决堤，张鹏翮受命任河道总督治河。上任途中，他见遍地灾民，饿殍遍野（地方粮库，早已被贪墨的官吏“掏空”），灾情紧急，来不及上奏朝廷，私自借出三十万石常平仓粮（而常平仓为皇家粮仓，开仓用粮须由皇帝批准，私借皇粮是大罪）。借出的粮食，发给灾民以工代赈，既解决灾民吃饭问题，又找到了治河的河工。但治河拆除拦河坝触及一些官员的私利，于是他们联名参奏张鹏翮私开皇家粮仓。朝廷罢了张鹏翮的官，命张鹏翮两年内还清三十万石粮，并让他戴罪治河。为了还债，张鹏翮的父亲卖掉了所有家产，在穷困疾病中死去。两年过去了，筹粮还不到一半。康熙巡视黄河，只见黄河通畅、粮食丰收，老百姓们推着小车来替张鹏翮还粮。张鹏翮沉冤得雪。

故事的剧情并不复杂，只讲了张鹏翮为国为民救灾治河一件事，但是将这段隐藏在历史典籍中的故事，挖掘出来，再用川剧替换掉陈年往事冰冷无温度的沉积，而赋之以可感可叹的温情，实属不易。台上是生旦净丑的移形换步，台下是满堂观众的热烈鼓掌，两个小时的演出，让古人与今人、台上与台下，来了一次穿越时空的交流。

下级官员，各怀鬼胎；地方大员，怕担风险；在全省官员的联名参奏下，朝廷大怒；更为揪心的是三十万灾民衣食无着、冻饿待毙。一波接一波的戏剧矛盾冲突，将剧情推波助澜到汹涌澎湃，让观众的审美视野穿行于波峰浪谷之间，制造出审美震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把张鹏翮一个人放在火上“烤”。这是一次对良知的拷问。张鹏翮经住了这场大考：救人命，大如天。“心底无私天地宽。”疾风知劲草，在这样的一场风波面前，张鹏翮的风骨让他成为一株青松，将根系深深地扎在中华文化的土地中，随着时代的进步而愈发地郁郁葱葱。

人活一世，不仅要与各种或明或暗的诱惑作斗争，更要与面对急难险重时的去留进退作斗争；前者防的是别人，后者“烤”的是自己；将自己的得失放到良知的天平上去称量，比拒掉别人打来的明枪暗箭要更难。这就是“担当”的不易：无私才能无畏，无私才敢担当。

正如编剧巴布所说：“作为张鹏翮的同乡，有一种穿越古今的声音在呼唤，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推动，让我们情不自禁去挖掘、去感受张鹏翮的士子情怀，去聆听他心系苍生、清正廉洁、勇于担当的故事。这故事经历三百年风雨，从模糊到清晰，让我们为之惊叹。他是鲁迅先生笔下的埋头苦干、拼命硬干、为民请命的‘中国脊梁’。他的故事属于遂宁、属于四川、属于中国，值得人民了解、回味和思考。”

剧中有一幕感人至深：为了补上所借三十万石皇粮，张鹏翮变卖家产，两年还不足半数，这时当地百姓推着独轮车载着粮食来帮张鹏翮还粮。

“一轮行天下，两手定太平。”这是一幅描述独轮车的对联，其实又何尝不是剧中情节的写照。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只有百姓生活安居富足了，国家才会从根本上长治久安。

历史上的张鹏翮，为官清正，心系苍生，不止剧中呈现的这一件事。

其任兖州知府三年，查判积压疑案，许多冤案得以昭雪，百姓安居乐业，离任时百姓拦路哭留。任浙江巡抚，清正廉洁，严惩贪官污吏，重视教化以正民风，百姓丰足，后升兵部右侍郎，百姓绘其像于竹阁之上，要子孙后代“勿忘我公之惠政”。任江南学政，公正严明，不少贫寒有识之士得以中选，康熙褒奖他为“天下第一等人”。任吏部尚书期间，为了防人说情，张鹏翮在居所厅堂上，树了一尊关公像，周仓持刀威严旁立。每逢有人请托，他就指着塑像说：“关帝君在上，岂敢营私徇隐？”请托者自退。张鹏翮曾奉命为副使，随索额图所率使团深入漠北，勘定中俄东段边界，为中俄签订《尼布楚条约》作出了积极贡献。张鹏翮做到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川剧《苍生在上》，把一个相隔久远的清代官员变成了一个活在近前的舞台人物形象。借此，我们有了一次解读张鹏翮的机会，在两个小时的手眼身法步、唱念做打舞中，看到一份穿越三百年的风骨与担当。

戏剧，是在现实和历史题材上的艺术提炼，其成功之处在于动人。其动人之处，在于有着大的情怀，交织着爱和悲悯，虔诚而广博。“三派辛勤躬稼穑，百年清白事诗书。宅心忠厚贻谋在，传世淳良积庆余。”这是张鹏翮的一首诗里的四句，从这里，我们或许可以看出他的情怀与心迹：清白淳良，宅心忠厚。（刘同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