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勋复辟”（3）

上一篇文章，咱们说到张勋假装支持黎元洪强行赶走段祺瑞，然后在徐州组织督军团会议，借着为段祺瑞报仇的名义，企图率军进京复辟。而且，他居然得到督军团和段祺瑞的支持！

其实，参会的督军们对段总理的委屈并不在乎，对张盟主要复辟也不置可否，只关心自己的地盘是否能保住，自己的位置能不能稳住。

张勋可不管那么多，一厢情愿觉得复辟的时机已经成熟了，他的完美计划是：第一步，让参加会议的各省督军们宣布与北京政府脱离关系，要挟黎元洪立即解散国会；第二步，张勋自己暂时不参加进来驱逐黎元洪，而是伪装成督军团和黎元洪之间的调解人：第三步，威逼利诱黎元洪解散国会，使得黎元洪的声誉大受打击，然后再加以驱除，最后拥护小皇帝溥仪复位，完成梦寐以求的复辟大计。

张勋故居，破败如是

1917年5月24日，张勋致电总统府，一改以前总是模棱两可的口吻，而是气势汹汹指责总统黎元洪无端解除段总理的职务，没有得到国务院的批准是违法的，如果总统带头破坏法纪，那么民国的秩序将荡然无存，事关法律的尊严，请总统回头是岸。在这个电报里，张勋俨然以调停人身份自居，警告总统不要与北洋派为敌。

其实，黎元洪的本意并不是要和实力庞大的北洋派闹翻，仅仅是把一个无法无天的段总理赶走而已。为了避免北洋派对自己产生误会，黎元洪一次又一次邀请北洋元老徐世昌出来组阁，稳定北洋军心。但老奸巨猾的徐世昌心里清楚，上次拒绝了段祺瑞，这次要是出面组阁，就是直接打段总理的脸，段总理的威望和实力可比黎元洪这个空头总统强得多，没必要得罪段总理。所以，徐世昌闭门谢客，根本不见黎元洪的使者。

黎元洪被逼得没办法，只好亲自去王士珍府上，希望这个北洋龙出面收拾残局。王士珍只对黎元洪说了几个字“吾绝不做卖友求荣之人，总统请回吧”，然后，就一言不发。毕竟在王士珍心里，老兄弟段祺瑞远比这个不太熟悉的总统重要得多。最后，在黎元洪苦苦哀求下，王士珍才答应出面接任内阁中的陆军总长，但组阁一事，王士珍明确表示绝不考虑。

北洋三杰

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黎元洪总算找到一个愿意出面组阁当总理的人。这人来头还真不小——李经羲，不熟悉近代史的朋友也许不清楚他的来头。你也许不知道李经羲，但肯定知道他叔叔的名字——李鸿章。有了李鸿章侄子这块招牌，就能暂时镇住北洋这群骄兵悍将，毕竟这是老祖宗的侄子，面子还是要给的。

有人答应，也有人反对，南京的冯国璋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李经羲组阁。冯表示不是对李经羲个人有意见，而是对黎元洪总统在这个时候找李经羲这样的人当总理是不负责，更是害了李经羲，因为李无法调和各类矛盾，也没有这个资历当总理。老冯建议，还是让自己的老朋友王士珍出面当总理，除了王士珍、徐世昌，还有已经被逼走的段祺瑞，其他人他老冯一概不认。冯国璋之外，湖北督军王占元也发来电报，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对此，黎元洪不得不放下总统的身段，一次又一次向冯国璋和王占元们解释，不是自己不请徐世昌和王士珍，是他们自己不肯干，责任不在自己。王士珍也亲自给老朋友冯国璋发电报，表明自己心志，不愿出任这个总理。

李经羲

5月27日，众议院开会，以338票赞成的绝对优势，通过了李经羲内阁的成立。第二天，参议院也以166票赞成，26票反对的绝对优势，通过了李经羲内阁。反对派方面，在王士珍的劝说下，之前还反对的冯国璋和王占元也表示了对李内阁的认可，似乎一切风平浪静了。

但谁也没想到，平静了仅仅三天，突然出大事了：皖系的铁杆人物、段总理的忠实拥趸、安徽督军倪嗣冲突然宣布安徽独立。随后不到几天的时间里，在张勋和段祺瑞的怂恿下，河南、浙江、山东、山西、福建、山西、奉天等地纷纷宣布独立，和北京政府脱离关系。这次独立和以往不同，以往大多是南方独立，反对北京政府，而这次是北洋军阀独立，也反对北京政府。

倪嗣冲

奉系军阀张作霖唯恐天下不乱，先是致电安徽督军倪嗣冲：“丹帅（倪嗣冲字丹忱）当世豪杰，何志不如松坡乎？”意思是你倪嗣冲何不学蔡带兵反袁一样，领兵去打黎元洪？5月30日，张作霖又致电段祺瑞称：“项城（即袁大头）去世，海内皆瞩目段公，而段公高风亮节，愿屈居黎总统之后，以相扶持。然黎总统竟解除段公职务，作霖不才，愿统率东北健儿，直捣京师，惩弊奸人，卫我社稷。”他电文中的“奸人”，自然就是黎元洪。不过，段祺瑞对这位东北胡帅有所顾忌，小扇子徐树铮更是直言张作霖乃当世董卓，绝不能让其进京。于是，段总理好言婉拒，张作霖好不懊恼，失去一个进北京的好机会。

张作霖官邸

那么，那位刚刚承认了李经羲内阁的冯国璋又有什么动作呢？

他在南京召开会议，表示：我现在是副总统，应当辅助大总统。今日各省宣告独立，反对中央，我已经一再发电劝阻，然实无效，为今之计，也只有听候中央处理。其实，老冯清楚，黎元洪手里没有一兵一卒，根本拿这些督军没辙，如果黎元洪一旦顶不住压力，那就只有辞职一条路，一旦黎元洪辞职，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副总统机会就来了，可以顺位为总统。

然而，南方的革命党早看穿了冯国璋的把戏。孙先生和章太炎联名通电，指责冯国璋这种在总统和督军之间保持中立的态度。电文说：“冯不讨贼，反倡调停，觊觎继任，进词虚饰，应认为其为内乱犯，实为罪魁，责任犹在倪张二督之上。”冯国璋的底牌被看穿，狼狈不堪，只能通电全国辞去副总统一职，以示清白。

张勋墓

面对这种纷繁复杂的局面，各省大佬各有各的打算，有的主动独立，有的被动独立，有的滞留北京观测风向，有的整军经武准备浑水摸鱼。那么，面对咄咄逼人的督军团，空头总统黎元洪如何应对？隐身幕后的徐州大盟主张勋又怎样完成“复辟伟业”？段祺瑞如何在津门操控一切？已经被迫辞去副总统的冯国璋又有什么计划？

“张勋复辟”开始进入高潮了，我们下一篇文章接着聊。

参考资料：

1.胡绳：《从鸦片战争到五四运动》

2.徐海：《段祺瑞传》

3.彭秀良：《冯国璋传》

4.潘荣：《张勋真传》

5.蔡东藩：《民国通俗演义》

“许述工作室”核心成员查佳峰主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