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物古器,具有一种品性,它使人的性灵循环流通,既被给予,又被回报。——法·马塞尔·莫斯
中国文人自古偏好追求个人生活的完满,若人间风云失意,则避匿山林风月,寻求短暂的慰藉,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今人纵不能栖岩止谷,但当红尘倒塌,凄凉之雾,遍布士林,居泽小楼,布施案头,亦不失为普世浊流下,独立自洽的挣逃之法。
方物古器,本身具有一种品性,它使人的性灵循环流通,既被给予,又被回报。如若回顾明代文士的诸多小品,不难洞见对时人而言,方物有其一致的文化内涵:它一方面是文士宽慰己身的礼物,另一方面则是他们诉诸偏见的文体:
混迹廛市,要须门庭雅洁,室庐清靓,亭台具旷士之怀,斋阁有幽人之致。——《长物志》
居室之制,贵精不贵丽,贵新奇大雅,不贵纤巧烂漫。——《闲情偶寄》
骨董,今之玩物也,唯贤者能好之而无敝。——《骨董十三说》
案上长物,几席方物,为天地琐杂细碎,表达的却是创作者与占取者的审美选择与理想信念。一只竹雕笔筒,本色格造,不拘俗套;一件瘿木如意,去藻饰,存质素,去奇峭,存平常;一柄山水成扇,因文人讲求以画为寄,以画为乐而逸笔草草,天真幽淡。在这完全人格化的世界中,方物由最初的交付占取而成予己之礼,更寄其慷慨之不平。
通过与方物亲密接触的过程,文人韵士用逐渐积累的文学与艺术素养,构建起独善其身孤立于世的一间屋,六尺地。然后用诗书画印的精致呈现方法,娓娓道来中华民族庞杂而散漫的文化与精神;他们用文学与艺术代劳对事实的苍白记录,将琐碎的日常勾连起来成为时代的图像,室庐之中,衡门之下,笔砚精良,人生至乐,皆以疏朗之景,得出尘之情。
老子之学,避世无为之学也;笠翁之学 家居有事之学也。二说并存,则游于方之内外,无适不可个人思想表达的空间或有表征风格的新异,却不会遮蔽内在精神的卓越,且和而不同个人见识的厚度与纵深固然有别,对深在思致,妙在情趣,高在意境的传统文化,对影响我们审美与思想的经典,本期自然的向往追求,是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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