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11月24日,我国近代力学奠基人和理论物理奠基人之一、北大老校长周培源先生病逝,享年91岁。
1902年8月28日,周培源出生于江苏宜兴的一个书香之家。父亲周文伯是清朝秀才。母亲冯瑛生有一子三女,周培源排行第二。
1919年,周培源考入清华学校,在校学习期间,他对数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发表了论文《三等分角法二则》,受到当时数学教授郑之蕃的赞许。1924年,周先生从清华毕业,获得庚子赔款奖学金,去美国留学。留美期间,他完成了一个近乎奇迹的数字,用3年半时间,连续拿到了学士、硕士、博士3个学位,做到这一点,一般人起码需要6年时间。学成归来,27岁就做了清华物理系教授。
1936年,周先生利用休假机会去了美国普林斯顿高等学术研究院从事理论物理的研究。其间他参加了爱因斯坦教授亲自领导的广义相对论讨论班,从事相对论引力论和宇宙论的研究。我们能看到的惟一一张中国人拍的爱因斯坦照片,就是周先生拍的。多年后女儿问他,为何不与他合张影呢?周先生说:“他是爱因斯坦,那么伟大,我怎么能站到他身边去呢?”
1937年,他假满回国。不久,抗日战争爆发。7月底,平津沦陷;8月,侵华日军开进了清华园。周培源受校长梅贻琦之托,安排学校南迁,并先后任长沙临时大学和昆明西南联合大学物理系教授。。在昆明,为了实现科学救国的抱负,周培源专门开设了与抗战有关的课程,如弹道学等,并将自己研究的重点从相对论转移到流体力学领域的湍流理论上。
在周培源的影响下,许多物理系的学生,如王竹溪、彭桓武、林家翘、于光远等人都走上了理论物理的研究道路。周培源的学生张守廉曾说道,孔夫子有弟子三千,周老师有学生三万,孔夫子弟子遍全国,周老师学生遍天下。
为了躲避轰炸,周先生一家搬至城外西南方的山邑村,俗称龙王庙。这里地处偏远,条件艰苦,却环境清幽,龙王庙与西南联大分处昆明南北两侧,为了方便出行,周培源买了一匹滇西枣红马。当年骑马上班的周先生是西南联大的一道风景!物理系主任饶毓泰更是戏称周培源为“周大将军”。
1943年,周先生在他第二次学术休假期间,到加州理工学院做访问教授,继续研究湍流理论。周培源提出的计算空投鱼雷入水时产生的冲击力的方程,经实验证实完全正确。1945年,他在美国《应用数学》杂志上发表了《关于速度关联的湍流脉动方程的解》,这篇论文被视为湍流领域的经典文献。他后来也被人们称为世界当代流体力学四位巨人之一。美国海军部成立了海军军工实验站,以高薪邀请周培源前去工作,但前提是外籍人员必须入籍美国,周先生拒绝了邀请。
1952年院系调整后,清华文理法学院均并入北大,周培源先后出任北大教务长、副校长、校长,在这里度过了近四十年的人生。他在北京大学领导创办了我国第一个力学专业,即北京大学数学力学系力学专业;此外,他还领导建造了北京大学直径2.25米的三元低速风洞。
1964年,周培源直接上书总理,批评陆平把北大搞乱了。文革开始后,周培源为了保护学生,在众人的推选下,出任了反对聂元梓一派的群众组织“井冈山兵团”第一任核心组组长,如同青年时期一般,周培源再次站到了不公与压迫的对立面。季羡林先生在《牛棚杂忆》中写道:只记得北大两派在大饭厅举行过一次公开辩论,两派领导都坐在讲台上。周先生也俨然坐在那里,还发了言。他的岁数最大,地位最高,以一个白发盈颠的老人,同一群后生坐在一起,颇有点滑稽。然而我心里却是充满敬意的,周先生的一身正气在这里流露得淋漓尽致。”
周培源以“独立思考、实事求是、锲而不舍、以勤补拙”这16个字总结了他所从事的科研活动。在关键性的科学问题面前,他从不随波逐流。当陈伯达特地到北京大学找他,要他批判相对论时,他敢于当面表明自己的态度:“狭义相对论是真理,批不倒,广义相对论还存在学术争议。”在1958年宣传亩产粮食数万斤的浮夸风中,他认为这些都是不符合科学事实的,因此他从不随声附和。
1992年6月,中国科技界在北京中苑宾馆举办了“国际流体力学与理论学术讨论会”,会议除了学术交流,还有一项重要的内容是给周先生庆祝90岁生日。专程前来祝寿的国内外著名专家学者总计300多人,其中有很多“重量级人物”:吴大猷、顾毓琇、李政道、杨振宁、周光召……如此阵容集体庆生,在学术界可谓空前绝后。
周先生晚年非常关心三峡工程,他曾多次实地调研,听取多方意见,屡次上书中央,强调要经过严谨的科学论证,不要匆匆上马,忧国忧民之心历历可见。但对三峡工程的讨论和投票,却是在周培源受阻而未出席的政协会议上宣布通过的。一向主张科学决策和民主决策的周培源,颇感失望。周先生晚年曾说:这辈子不是我追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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