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上损失最严重的一次火灾,是1938年11月13日发生的长沙大火,长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世界上破坏最严重的城市之一,全城被付之一炬,从某处程度来说,长沙的毁坏程度甚至超过了波兰的华沙、日本的广岛和长崎。
(森林火灾,城市火灾比森林火灾危害更大)
然而1938年的长沙大火,只是抗日战争期间长沙城被毁之始,从1939年9月至1944年6月,中国军队与日军在长沙进行了长达5年之久的拉锯战,长沙大火与四次长沙会战,使得中国中部的这座中心城市自春秋战国以来积累的地面文物损失殆尽,长沙建城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了,在中国,自春秋战国以来,城址一直未发生变化的城市为数不多,长沙即是其中之一,然而,在抗日战争时期发生的长沙大火与四次长沙会战,最终使得这座城市的历史文化传承发生了中断。
(1938年的长沙大火)
长沙大火之所以会发生很大程度上其实与一份错误的电报有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抗日战争进入到1937年的12月,中国东部地区的众多中心城市已经沦于敌手,在北平、天津、上海、南京、太原、徐州等城市沦陷之后,国民政府已经将重要的厂矿企业迁移至中西部地区,在中国的湖南、四川、陕西、甘肃、云南、广西、贵州等省,形成了一个抗战的大后方,武汉、广州沦陷之前,蒋介石还说要在“平汉、粤汉线以西的地带建立新的工业中心,以中国西部作为抗战建国的大后方”,平汉铁路即是北平(今北京市)至汉口的铁路,粤汉铁路是指广州至武昌的铁路,因为当时的武汉并没有长江大桥,所以,现在的京广铁路在当时分为平汉铁路和粤汉铁路两个部分。
1938年6月至1938年10月发生的武汉会战是抗日战争中作战规模最大的一次会战,中国军队为了保卫武汉作出了巨大的牺牲,陆军伤亡40余万人,空军、海军几乎损失殆尽,然而,武汉最终还是沦陷了,广州、武汉沦陷之后,中国军队所能控制的大城市、省会城市已为数不多,保卫长沙,对于国民政府来说,非常之重要,11月8日,日军沿着长江一线进入到湖南省的北部一带,长沙、衡阳已频繁遭受到日军的空袭,至11月11日,临湘(今岳阳市临湘市)、岳阳相继失守,长沙吃紧,中日军队在新墙河一带对峙。
(武汉与长沙的位置)
武汉沦陷之后,武汉的部分厂矿企业迁移至长沙,与此同时,武汉还有大量的伤兵、难民进入到长沙,长沙本来只有30万人口,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人口猛增至50多万,在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太原会战、徐州会战、武汉会战之前,长沙又长期作为抗战的大后方,于是,在这里就聚集了大量的战略物资。
(武汉会战中的中国军队)
为了避免长沙的厂矿企业、军事物资沦于敌手,蒋介石决定在保卫长沙的时候实施焦土抗战的策略,11月12日,蒋介石给当时的湖南省政府主席张治中发去了秘密电报,要求“长沙如失陷,务将全城焚毁”,但同时,蒋介石也希望张治中等人能够事先“妥密准备”。
张治中接到蒋介石的命令之后,随即要求长沙警备司令酆悌、湖南省保安处长徐权等人,制定一个详细的焚城计划,12日下午,酆悌、徐权将长沙城焚城计划制定了出来,并送交给了张治中,张治中同意了酆、徐二人的计划,为了确保焚城计划万无一失,张治中还要求,第一,必须在中国军队由汨罗江撤退后,才可以执行放火命令,第二,举火前必须鸣放空袭警报和紧急警报,以便于长沙市的居民能够顺利离家并撤退至后方。
国民政府虽然已经下达了焚毁长沙城的相关文件,但是,正式的命令并未到达长沙,长沙警备司令部、长沙市警察局必须要接到这份正式的命令后才可执行毁城计划,11月13日凌晨,日军距离长沙还有200多里,正进犯距离长沙约250公里处的新墙河一带,长沙城的周围还驻扎了10多万中国军队,这些军队都是正规部队,因此,11月15日前后,日军攻入长沙的可能性不是很高,可是,当时的译电员竟将前方送来的电报漏译了一个字,日军本来是在新墙河附近,结果这份电报却说日军正在新河附近,新墙河距离长沙城有200多公里,而新河距离长沙城只有12里,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第三次长沙会战中的中国军队)
接到日军正在进犯新河一带的讯息之后,长沙民兵自卫队首先在城外放火,长沙警备司令部见城外起火,以为焚毁计划正式开始,于是也开始放火,熊熊大火燃烧起来之后,士兵们又呼喊“放火了!”、“放火了!”,瞬间,整个长沙城火光冲天,在此之前,消防车已经将水全部放干了,取而代之的是汽油,所以,消防车上的高压水龙头喷射出的并不是水,而是一条条油龙,这更加助长了火势。
大火刚刚燃烧起来之后,也有一些人发现了问题,但是,消防车已经没有水了,里面全都是汽油,大火根本无法扑灭,于是,大家不得不撤离长沙城。
长沙大火烧了五天五夜,才自行熄灭,绵延几公里长的长沙城变成了一片灰烬,长沙为抗日战争作出了巨大的牺牲,10余家银行、40多家工厂被烧毁,170多家碾米厂、粮栈以及一些绸布庄被焚毁,损失了大量的厂房、机器设备、生产原料、粮食和布匹,经济损失达10亿多元,著名的文化设施与教育机构也付之一炬,如省立湖南图书馆、湖南大学、湖南第一师范学院、明德中学、省立长沙高级中学等等,除了湘雅医院之外,长沙城内的所有医院均变成了一片废墟。
(长沙出土的文物,帛画《人物御龙图》)
由于长沙民兵自卫队、长沙警备司令部的相关人员在放火时,并未按照规定及时鸣放空袭警报和紧急警报,也未有序组织市民撤退,加上火势比预想的要猛烈,等到警察挨家按户放火时,很多老百姓在城中已被大火围困,有的人甚至在睡梦中被烧死了,长沙大火死亡人数多达3万余人,11月16日晚上,蒋介石到达长沙,目睹长沙城的惨状,说:“长沙焚毁,精神上之打击,千百倍于战败之痛苦,可耻可悲,莫此为甚。”
长沙焚毁计划,因未能严格按照命令行事,使得不该发生的悲剧发生了,大火之后,举国哗然,迫于舆论的压力,1938年11月18日,长沙警备司令酆悌、长沙警备二团团长徐琨和长沙市警察局长文重孚三人被军事法庭判处死刑,担任湖南省政府主席的张治中也被撤职查办,后来,张治中主动提出辞职。
其实,长沙大火本不应该发生,即使要执行焦土策略,也要等到日军攻入到长沙外围之时才可执行,后来的事实表明,保卫长沙其实不必执行焦土策略,中国军队在长沙城外确实抵挡住了日军,直到1939年9月,日军才开始围攻长沙,9月29日,日军进犯至长沙城外,但是,因补给线被切断而被迫后撤,第一次长沙会战,以中国军队的胜利而告终,既然保卫长沙的战役取得了胜利,就根本没必要执行焦土策略了。
1941年9月至1941年10月,还发生了第二次长沙会战,第二次长沙会战历时33天,日军付出死亡4.8万余正规军的代价,依然不能占领长沙,2个多月之后,还发生了第三次长沙会战,中国军队击毙了3万多日军,成功保卫了长沙,但也作出了巨大的牺牲,中国军队在第三次长沙会战中阵亡2.8万余人。
(长衡会战中的中国军队)
1944年5月至8月,日军再次进攻长沙,史称“第四次长沙会战”,又称“长衡会战”,第四次长沙会战,是豫湘桂战役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因国民政府部分将领指挥失误,再加上消极抗战,致使中国军队在豫湘桂战役中形成大溃退的局面,第四次长沙会战,中国军队失利,1944年6月19日,日军占领长沙。
长沙会战是抗日战争时期,打得最艰苦的一次会战,日军三次进攻长沙,损失10万多正规军,亦不能占领长沙,长沙成为抗日战争期间,日本人想占领而无法占领的一座大型城市之一。日军虽然在第四次长沙会战之后占领了长沙,但是,在衡阳保卫战中,日军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伤亡人数超过了中国军队,日军在占领长沙不到一年的时间,抗日战争即进入到战略反攻阶段,随后,日军即被迫撤离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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