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历二十二代,前后共二百八十九年,其与汉朝并称为中国历史上两大强盛王朝之一。
黄巢之乱以后,唐朝必亡之局已成,因为中晚唐新国家运行机制中的两根擎天之柱已经轰然崩塌了,面对这种国家的结构性创伤,不要高估几个人能有什么扭转乾坤的能量。
之所以黄巢之乱后唐朝还能勉强支撑二十多年,全是凭着历史的惯性作用、之前底子厚实、朝廷权威尚有残余。藩镇平衡格局的崩塌。
唐朝能在安史之乱后维系上百年所依靠的基本国策就是:保持藩镇之间的势力平衡,使得中央神策军对一个和几个藩镇的联合保持绝对优势,并主要利用藩镇来制衡藩镇。
所以河北三镇特别是魏博虽然桀骜不驯,但被河东、昭义、河阳、天平、横海、义成、义武等藩镇锁死,同时河北三镇内部也会互相牵制,幽州镇就和南边非常不对付;京西北个别沿边藩镇虽然偶尔会有悖逆行为,但在神策行营和其他沿边藩镇的共同控制下,往往刚闪起火花就被扑灭了。
这一体系成效卓著,除河朔以外,任何企图保持半割据状态的藩镇的企图都被消灭,比如剑南西川刘辟,浙西李锜,淮西吴元济。
即使一直到唐僖宗乾符年间,整个唐朝国土内,中央指挥不动、保持半割据状态的藩镇仍然只有河朔魏博、成德、幽州三镇和河西的归义军。但是这样藩镇连环制衡的平衡格局,在黄巢之乱中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在黄巢南北转移,掀起惊涛巨浪的时候,淮南高骈等巨镇已经表现出不听中央号令的行为。到了广明元年(880)十二月黄巢攻陷京师,唐朝中枢指挥系统突然遭到毁灭性打击。
僖宗和田令孜一口气跑到成都继续宴饮游乐,客观情况下也不能全权指挥各地勤王藩镇的实际军事行动。虽然听说黄巢攻陷京师后非常积极赶来救驾勤王的藩镇军队很多,比如义武王处存、河中王重荣、凤翔郑畋,但是他们实际上在军事方面非常自主。
这不是特例,唐朝的官方约束突然松动,这个机制也就趋向松解。一时间各地藩镇都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主权,赋税也不上交中央了,军队也可以随便扩张、随便行动了——反正都是为了平叛嘛!兵、财有了,再加上在中和年间的剧烈变动中,一大批军校“下克上”成为藩镇主帅,很难说这些人还会再听中央号令。
到昭宗即位后,藩镇平衡系统已经基本失效。各地藩镇陷入互相吞噬、合纵连横的格局中,而不去理会中央了,从此藩镇兼并才是时代主题。这一现象的最直接表现,同时也是藩镇平衡体系崩塌最恶劣的结果,是昭宗朝,唐廷受制于京西北诸镇。
李茂贞、王行瑜、韩建等京西北藩帅近水楼台先得月,动辄进军长安,要挟君上,为所欲为,朝廷尊严扫地,更使得唐朝廷根本无力经营关东。平心而论,京西北诸镇除了李茂贞的凤翔算得上强藩,其他藩镇不过是二三流水平。
不要说跟朱温、李克用相比,就是比起荆南成汭、魏博罗绍威这种二流强藩,他们也完全不是对手,否则朱温李克用每次领兵进京,他们都吓得屁滚尿流。但唐廷就是始终受制于这些野蛮凶残,不讲道理,实力有限的京西北藩镇中,坐以待毙。
更恐怖的是,这一时期不仅是藩镇割据,州的独立性提高到前所未有的状态,这固然是宪宗改革以来强州弱镇思想的作用结果,但更加表现出的是唐朝廷对地方控制系统的崩溃。比如光启年间感化军的几个军将跑到苏州自立为天成军;江西道虔州在卢光稠的经营下保持高度独立。
在藩镇之下,各州刺史也具有巨大的军、财权,使得他们在面对本镇时也能保持独立自主性,在藩镇战争中,州左右摇摆的现象屡见不鲜。从藩镇到州郡,整个唐朝引以为傲的地方控制系统已经到了土崩鱼烂之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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