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农历五月初十,“柳丸”27号船载着1666袋高粱和苞米从大连港2号码头开航,向日本驶去。
“柳丸”27号是一条“国际船”。国际船是抗日战争胜利前夕,日本鬼子抓中国劳工赶造的一种大木船。这种船,每条都能装上百吨,船上不安机器,有4张篷,靠风力和人工划着行驶。眼看就要垮台了的日本鬼子就是用这种国际船把从中国掠夺的粮食、煤、盐和其它矿产,强迫中国劳工运去日本。中国人一见这种船就来气,骂它是“贼船”。
“柳丸”27号船上有10名中国劳工,押船的船长是一个叫长野的日本鬼子,船老大是长海县大耗岛渔民赵维臣。
赵维臣是在苦水里泡大了的。当时他已经42岁了,可是除了一身勉强遮住羞的破衣裳外,什么都没有。对渔霸、日本鬼子,他是恨得咬牙切齿,要他驾船给日本鬼子运送粮食,他早就气炸了肺。
赵维臣把“舵把子”搂在怀里,定好了航向。他望着茫茫的大海,听着船身劈开海面的哗哗声音,近几天的一些事情又浮现在眼前:
那是在出发前往国际船上装粮的时候,劳工弟兄们看到自己己国家的财产被抢走,心里都象刀绞似的难受,又想到白己驾船到日本去凶多吉少,个个愁眉苦脸。
作为船老大的赵维臣更是五内俱焚。他琢磨着这船不能去日本,得把船驾到山东荣城县解放区,把粮食送给八路军。他以前在山东石岛附近打鱼时,到过解放区,也见过八路军。他知道八路军是专打日本鬼子、解救穷人的队伍。
赵维臣正要找机会和其他劳工商量,船上的二老大,一位从天津来的劳工却先冲着他开了口:“老大,咱们可不能把粮食送给鬼子啊!”
接着,几个年轻的劳工也围着赵维臣说:“老大,你岁数最大,有经验,不能想个办法不到日本去吗?”
赵维臣一看大伙儿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心里暗自高兴。趁押船的长野不在,他把劳工们招呼到船舱里,说了自己的想法。
劳工们紧紧地把赵维臣围在中间,小声地问:“老大,能摸着去解放区的路吗?”
赵维臣说:“没问题,我过去经常在那一带打鱼。”
大家一听非常高兴,都说:“老大,只要你能把船开到解放区,俺们跟你干!”
可是过了两天,12个劳工突然被鬼子调走了5个。原来,鬼子怕劳工们在一起混熟了“闹事”,就在开航前调走5人,又调来了3个新抓来的劳工。
赵维臣一看,不觉暗暗想道:新来的这3个人不知要费几天功夫才能说服他们啊?
哪里想到,这回不用赵维臣使劲,其他的劳工都帮助做工作。没用两天,10个劳工的心就紧紧地贴在一起了。
船跑了一天,天快黑的时候,远处的獐子岛、大耗岛、褡裢岛隐隐约约地出现了。看到自己的家乡,赵维臣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突然,他想到:在海上把日本鬼子绑起来以后,船要开到山东解放区去,可是荣城县停船的口子有好几个,听说有些被鬼子占领,开到哪个口子能找到八路军呢?现在到了家门口儿,何不回大耗岛一趟,找几个常去荣城的老渔民商量商量,定个准地方?
赵维臣把这个想法悄声对伙计们讲了,大伙儿都很支持。船到了獐子岛,抛好锚。赵维臣向长野提出要回大耗岛家里看看。长野知道,船到了海上,船老大要是不玩活计,非出事不可,只好答应了,但只许在家住一宿。
赵维臣回到大耗岛后。立即找来几个老渔民商量。大家反复分析了一下,最后定了一个停船的口子——养鱼池港。
第二天一早,船又从獐子岛开出来了,五六级的西北风一个劲儿地刮,既顺风又顺流,船朝着日本方向飞快地驶去。
鬼子长野一步也不肯离开舵楼子,亲自掌管时间和航向,还不断地监视劳工们的行动,好象怕谁立即调转船头似的。而船上的劳工们,个个眼晴象喷火一样,急着要动手。
赵维臣心里更是着急,心想:如果还不动手,再有一天一宿船就到了日本,干脆,就在这儿干吧!
于是,赵维臣假装关心地对长野说:“船长,你辛苦了,外面风大大的,我的掌舵,您的下舱休息吧。”
船从大连港出发已经两天一宿了。这两天一宿,长野一直在严密地监视着船上劳工的行动,精神极度紧张,加上长时间的海上颠簸,他早已疲惫不堪了,听赵维臣这么一说,忙道:“赵苦力,你的掌舵,我的舱里稍稍休息。航向的不变。变了,你的死了死了的!”
赵维臣一边把着舵,一边挥手把大伙儿招呼到舵楼子里,压低声音研究了行动步骤。
按照计划,赵维臣假装慌慌张张地跑进舱里,大喊大叫:“船长,不好了,外面发现美国潜水艇了!”
长野正在半真半徉地睡着,一听有“美国潜水艇”,忽地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他急忙爬出船舱,上了舵楼子举起望远镜往四下张望若,额头的汗珠子直往下滚,嘴里嘟囔着:“害怕的不要!害怕的不要!”
鬼子已经上钩了。赵维臣给站在长野左边的大个子老王使了个眼色,老王身子一弓,两只大手便抓住长野的两只脚脖子,往上一捞,长野一个前趴,跌了个“狗抢屎”。
当长野刚刚明白过来要挣扎的时候,舵楼门口儿的几个劳工弟兄一齐冲进来,七手八脚地象捆野猪似的把他绑了起来,丢在甲板上。
长野一边拚命地挣扎,一边吼叫:“你们什么的干活?快快地放开我……”
大家找来破抹布,使劲地塞进长野的嘴里。接着,你一拳我一脚,边打边骂着:“你这个坏蛋,看你再敢不敢欺负中国人了,赵维臣见鬼子长野被治服了,立即指挥大伙儿扬舵牵篷,调转船头朝西北方向驶去。
第二天早晨,船驶到了山东成山头外面,天刮起了东南风。赵维臣吩咐大伙儿把头篷、二篷、三篷、梢篷(船最前面的小帆篷)都扬了起来。满篷的东南风呜呜直响,船顺若风劈开海面越跑越快,一会儿就掠过了几个岛子,一个大海湾出现在眼前,养鱼池港到了。
赵维臣和劳工弟兄们高兴得都跳了起来。他们把“柳丸”27号船和1666袋粮食,还有日本鬼子长野交给了八路军。当天下午,解放区政府为他们开了庆功大会,给赵维臣记了一等功,授予他一枚奖章。还给他和其余的劳工弟兄发了奖金。赵维臣却说什么也不要奖金,而是带着他的劳工弟兄了们参加了八路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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