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党的第20次代表大会上,赫鲁晓夫说:“我们必须极其认真地考虑个崇拜的问题,请不要把这个问题泄露到党外去,尤其不要泄露给报纸。我们之所以在大会的秘密会议上讨论,其理由正在于此。我们应当知道限度,不要敌人制造武器,不要把家丑外扬到敌人面前。我想,大会代表们能够正确理解所有这些提案。”尽管赫鲁晓夫首先提议对这个报告要严加保密,他本人并不想那么做“二十大”闭幕几天之后,中央委员会书记处发出指示,把《关于个人崇拜及其后果》的报告全文向全党的积极分子传达。为此,报告的文本在一定专门印刷厂印出后迅速地下发到所有党的区委和市委。全国分三个层次先后传达:先是党的各级领导干部,再是全体党员,最后是党外所有群众。
所有的传达都是一个格式,由党的负责人全文宣读,不准记录,不准外传,不讨论,也不回答问题,一俟读完,立即散会。这样,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很快在苏联家喻户晓,人人皆知。苏联共产党的“绝密”文件主要靠“口头”传达知晓全国,直到33年后的1989年才在苏联正式发表。而在国外,“秘密报告”却很快以“印刷品”张扬于大千世界,西方许多人根据苏联国内的传闻拼命抢先获得报告的全文,结果,是美国中央情报局从华沙获得了这份文件。原来,这个报告的俄文本分别送给了各社会主义国家和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的领导人。在苏共“二十大”的冲击下波兰出现了严重的大动乱,波兰党中央总书记贝鲁特去世后即被“造反”之徒抄家。
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也就成了抄家者手中的俘获物。这份报告又是谁散布出去的呢?赫鲁晓夫怀疑是罗萨姆布罗夫斯基,因为在贝鲁特逝世后,波兰党的主席团大多数人赞成让萨姆布罗夫担任最高领导,而却被赫鲁晓夫专横地否决了。“秘密报告”被作为一件“稀世珍品”卖给美国大使馆,后者立即将它报送美国国务院。美国求之心切,偶得心疑,所以决定验证一下真伪,以避免上苏联情报战的当。美国国务院先让某“学会”在自己刊物上发表该文,苏联官方未有任何反应。所以,美国国务院遂于1956年6月4日将这个报告正式发表。令人遗憾的是,美国情报局搞到的这份报告虽属真实,却是节略本,其中有好些地方被删节了。
最终还是在以色列情报人员的帮助下,终于得到了“秘密报告”的全文。“秘密报告”在世界上几乎被用所有的文字出版发行,而且售价很低,出版者意在表明,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不值几文。赫鲁晓夫在执政期间的任何国际场合从来不承认有什么秘密报告,是到他下台后写回忆录时,他才证实“秘密报告”是从波兰人手里散布到世界上去的。赫鲁晓夫的报告首先在国内引起了轰动效应。受害者及其家属欢呼雀跃,热泪盈眶。他们潮水般地涌向有关部门,要求予以平反。在赫鲁晓夫的建议下,在集中营里大约有70个特别委员会,负责复查犯人的案件。不久,又从莫斯科派出了20多个委员会,前去调查被流放和永久定位”的前罪犯的案件。
这些委员会以高速度进行工作,到1956年夏天,就有800万~900万人得到平反昭雪。平反昭雪之风席卷苏联大地,各地检察机关犹如惊动过的蜂房,街头巷尾,人们都在沸沸扬扬地谈论斯大林与赫鲁晓夫。过去几十年里,斯大林的名字、言词、语录、功绩从不间断地传播到各个角落,他的相片、画像、铜像和塑像无处不在,斯大林崇拜已被所有的阶层、年龄、职业的亿万人所接受,对斯大林的崇拜已变成为一种宗教现象,已成为苏联人的精神支柱。赫鲁晓夫的报告无疑是对这种精神支柱的一次爆破,它对苏联人灵魂的震撼比外在的反应不知又强烈多少倍。最有代表性的莫过于著名作家法捷耶夫是名著《毁灭》和《青年近卫军》的作者。
长期担任苏联作家协会法捷耶夫的自杀身死的总书记和主席。由于在文学上的显著功勋,他曾获列宁勋章。法捷耶大个善良和维护正义的人,他曾为许多受迫害的作家和学者奔走呼吁,在他多努力下,为这些人恢复了名誉与工作。1954年,法捷耶夫因故不担任苏联作协会的领导工作,但他的威望仍然与日俱增。1956年春天,林鲁晓夫准备举一次党政领导人与文艺界人士的会见,他邀请法捷耶夫在这个会见中作一告,法捷耶夫拒绝了这一邀请。不久,赫鲁晓夫又恭请法捷耶夫重新主持苏作家协会的工作,又再次遭到法捷耶夫的拒绝这位驰名文坛的巨匠,精神接近于崩溃的边缘。
他与斯大林相处颇好,作为一个正直的人,他把信念艺术生命以及崇高的荣誉等都与斯大林融为一体。他一直认为大清洗是叶若夫贝利亚之流背着斯大林干的,但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使他摧心裂肺,无地自容他用生命写下的《青年近卫军》被质疑为给英雄抹了黑,他正在写作中的小说《黑色冶金业》再也不能出版,成为“社会定货”的牺牲品。这是艺术家的大惨败!法捷耶夫饮弹弃世,震惊了苏联文学界,并波及全国。“秘密报告”这枚投向斯大林的巨型炸弹在斯大林的故乡掀起了更大的冲击波。他们不能容忍对“格鲁吉亚人民的伟大儿子”的任何攻击,从而爆发了反对赫鲁晓夫的骚动。
在格鲁吉亚首府第比利斯的斯大林纪念碑前,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群众集会,其示威游行很快蔓延到全城。该共和国奉命调来了军队,有几百人被打死。因此,先期安排好的赫鲁晓夫的格鲁吉亚之行也被迫作罢。“秘密报告”也使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出现了一场大混乱。资本主义世界的共产党对苏联社会主义建设的成就抱有虔诚的崇敬心理,“苏联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响彻工人运动的各个角落。他们中的许多人得知“秘密报告”的内容后,理想破灭了,对共产主义产生了“信仰危机”。有不少共产党员退党。以前,西方说社会主义没有自由、民主、人权,对此西方共产党人针锋相对地进行了驳斥,宣传社会主义优越性。
如今,来自苏共“十大”讲坛的消息似乎证明了帝国主义者的攻击言之成理,因此,他们感到自己受到了欺骗和愚弄。苏共“二十大”之后,欧洲国家的共产党处境更加困难,而社会党却以此为转机开始迅速发展,所谓“民主社会主义”对苏联共产主义提出了严重的挑战,这实际上成为1989年东欧大剧变的滥觞。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冲击最大的是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特别是波兰和匈牙利出现了严重的社会动荡与政治危机。赫鲁晓夫作完报告之后,要当时的波兰统一工人党总书记贝鲁特表态,贝鲁特被这种突然袭击弄得不知所措,无可奈何地站起来讲道:“我们怀着悲伤的心情得知斯大林做坏事的消息,波兰人民那么感谢斯大林,感谢他的智慧和援助…”
2月26日,波兰代表团回国,贝鲁特留在苏联。3月12日,贝鲁特在莫斯科猝然去世,波兰随之出现了大动乱波未平,一波又起,到1956年10月,震惊世界的匈牙利事件便发生了。至于那些仇视和敌对社会主义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他们获悉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则是欣喜若狂。整个传媒界大肆张扬地报道“铁幕”里面的恐怖、镇压与罪恶,并由此证明社会主义走进了死胡同,掀起了嚣张一时的反社会主义大合唱。当然,这是不足为奇的。而西方有头脑的政治家则预感到赫鲁晓夫的报告只不过是第一声春雷,在克里姆林宫新的政治舞台上,新的演员会上演出更加引人入胜的新剧目,莫斯科风云更是变幻不定,花样翻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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