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贾母叫人点戏的顺序中,可知林黛玉在她心目中很重要

从贾母叫人点戏的顺序中,可知林黛玉在她心目中很重要

陈能雄/文

这年正月二十一日是薛宝钗的生日,贾母特意给她举办生日宴会,在自己的内院中搭了一个小戏台,邀请大家过来看戏。所谓人生如戏,台上的女伶在唱戏,台下观众的人情交往也是一场戏。

贾母让“小寿星”薛宝钗第一个点戏,因为她是本场生日宴会的主角,于情于理都应该由她先来点戏,这是礼节问题。要是贾母嘴上说替宝钗做生日,在宴席上又冷落她,那么岂不是花钱买怨气吗?薛宝钗很通情达理,她特意点了一出贾母爱看的《西游记》。

第二个点戏的人是王熙凤,贾母这样安排主要有三个原因。一是王熙凤是生日宴会的主要操办人,贾母要犒劳一下她的苦劳;二是贾母要安慰一下王熙凤,之前贾母交给她二十两银子置办酒戏,而这些银子远远不够,需得王熙凤另外从官中贴补出一些银子。当时,王熙凤就取笑老太太有些偏心,守着一大堆私房钱舍不得花,将来全部留给贾宝玉。虽然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但也能说明王熙凤心里多少有些酸溜溜的。后来,贾母在八十寿辰的时候叫王熙凤替自己拣佛豆,她说:“前儿你姊妹们和宝玉都拣了,如今也叫你们拣拣,别说我偏心。”从这来看,贾母也怕王熙凤说自己只疼爱着孙子孙女,冷落了她们。她今天叫王熙凤第二个点戏,也是想表明自己也很在意她。

三是贾母为了增加宴会的乐趣。王熙凤是贾母的开心果,善于效仿“斑衣戏彩”,她就如宴会节目的主持人,四处张罗,说笑敬酒,一个人能顶得上十个。贾母叫王熙凤来点戏,就是希望她能带动宴会的喜悦气氛。王熙凤最听贾母的话,贾母让她点戏,她不会扭扭捏捏地推来推去。她也最懂贾母的心思,她和薛宝钗一样投其所好,点了一出诙谐搞笑的《刘二当衣》。

前面两次点戏,贾母都是出于礼节气氛等方面考虑的,她接下来叫人点戏的顺序,则能显示出点戏人在她心目中各自的分量。这场宴会主要是由贾母出资举办的,场地又设在她的内院中。所以,点戏不必按照贾府规矩以长幼尊卑来论次序,一切由贾母的喜好来指定。贾母溺爱外孙女林黛玉,就让她第三个点戏。

林黛玉见有王夫人、薛姨妈等长辈在场,不敢造次,就让她们先来点。贾母对外孙女疼爱至极,为她“撑腰壮胆”说:“今日原是我特带着你们取笑,咱们只管咱们的,别理他们。我巴巴的唱戏摆酒,为他们不成?他们在这里白听白吃,已经便宜了,还让他们点呢!”贾母童心未泯,她把林黛玉等孙儿辈说成是“咱们”一伙的,王夫人等人则是“他们”那一派的,她对外孙女的偏爱之情流露无遗!

在林黛玉后面点戏的人是贾宝玉、史湘云、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李纨……从贾母叫人点戏的顺序中,可知林黛玉在她的心目中很重要。贾母对黛玉的喜爱应该略胜于探春三姐妹,也胜过自己娘家的女孩史湘云。贾母让王熙凤排在林黛玉前面点戏,并不能说明她喜爱凤姐的程度超过黛玉。

脂砚斋点评道:“先让凤姐点者,是非待凤先而后玉也。盖亦素喜凤嘲笑得趣之故,今故命彼点,彼亦自知,并不推让,承命一点,便合其意。此篇是贾母取乐,非礼筵大典,故如此写。”从这可知,贾母让王熙凤先来点戏,主要是为了逗笑取乐,无关情感上的轻重。林黛玉虽然排在第三个点戏,但就以贾母的喜爱程度来看,她其实是排在第一个点戏。

总的来说,贾母心目中的林黛玉和贾宝玉是一样的,给予他们饮食起居方面的相同待遇。贾母看到戏台上有一个小旦甚是喜爱,原因之一就是她的扮相有几分像黛玉。王熙凤猜中贾母的心思,当着大家的面说这个小旦打扮起来活像一个人。她是有意承欢贾母,要不然怎会开这种可能会自讨没趣的玩笑呢?

小说作者构思精巧,手法高明,贾母明明是最疼爱黛玉,作者不写她给黛玉过生日,偏偏写她为薛宝钗庆生,在宴会上她又时时显现出对黛玉的偏疼之心。还有在宝钗生日这天,贾宝玉也有最喜欢林黛玉的表现,他一大早就过去问林妹妹爱看哪一出戏,到时他好点戏。在点戏过程中,薛宝钗、王熙凤等人都是迎合贾母的喜好,唯独贾宝玉是专门为林妹妹一人点戏,在点滴细节中见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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