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二十三年,陈友谅战死,朱元璋除掉了最强大的对手,前途一片光明。第二年正月,朱元璋自立为吴王,正式组建自己的官僚机构,李善长为右相国,徐达为左相国,常遇春、俞通海为平章政事。又册立大儿子朱标为世子,也就是自己的接班人。
一通封赏当中,却没有侄子朱文正什么事。名义上看,他仍然是大都督,是最高的军事将领。问题在于,徐达、常遇春也是带兵的大将,现在都有了新的位置,对此朱文正十分不满,口出怨言。
朱文正的性格急躁暴烈,《太祖实录》中说他开始“骄淫暴横,夺民妇女”,他使用的床榻上的装饰,也有越制的现象。朱元璋知道之后,派人责备。
朱文正感觉害怕,预谋投降张士诚,而此前他的岳父谢再兴已经投降了张士诚。江西的按察使名叫李饮冰,把朱文正的反常举动全部报告朱元璋。
朱元璋的反应出人意料,至正二十五年正月,他亲自乘船赶到洪都城外,派人召唤朱文正来见。朱文正毫无准备,仓促之间没有别的办法,乖乖地出城去见叔叔。
朱元璋流泪质问他:“汝何为若是?”
朱元璋拿下朱文正,直接带他回南京,召集大臣们一起讨论。朱元璋认为朱文正确实有罪,但哥哥只有这一个儿子,如果处以极刑,只怕会伤了亲情。
最后,朱文正被夺职,安置到桐城。据说因为图谋逃走,被赐死。
朱文正死后,朱元璋找了一个借口,把江西按察使李饮冰也杀了。
朱元璋只有这一个侄子,他为什么要处死朱文正呢?
在写给外甥李文忠的一封亲笔信中,朱元璋仔细谈到朱文正的许多问题,算是给出了答案。
第一,朱元璋禁止军民到张士诚的地盘去贸易,禁止去那边买盐。但朱文正发下批文,准许部下前去买盐。守卫关卡的军人也不敢拦阻,买回来的各种禁物堆满了各个仓库。
第二,朱元璋下令设立江西按察司,并要求朱文正为按察司准备衙门。但朱文正拖了几天,不接受朱元璋的命令,按察司的官员们只能像叫化子一样,在江中的船上办公。最后朱文正终于接下朱元璋的旨令,却不肯向官员们宣读。
第三,朱文正在南昌做了许多违法之事,奸人妻女。有人来按察司告状,也被他割掉舌头,或者全家处死。
这些不仁不孝的勾当,让朱元璋非常生气,也显示了朱文正的叛逆苗头,让朱元璋难以容忍,所以他说:“我心里闷,说不的许多,保儿且知道这几件……保儿守城子,休学驴马。”
这里说的驴马,是朱文正的乳名。算起来,朱文正和李文忠是表兄弟,李文忠做过朱元璋的养子,大名是朱文忠,后来才改回本姓,所以他和朱文正的关系应该不错。在这里,朱元璋一方面向李文忠说明朱文正的问题,同时也是在提醒李文忠不要犯下同样的错误。
实际上,做为朱元璋的侄子,朱文正的功劳越大,他的处境就越尴尬——朱元璋有一大帮出色的儿子,不可能让朱文正接班。同时帐下又有一大批杰出的武将,必须给予足够的封赏,他们才能忠心效劳。朱文正天然要为朱元璋忠心卖命,却不能得到亲儿子一样的待遇,甚至在封赏的次序上落在外姓大臣的后面。
如果朱文正有足够的耐心与韧性,无怨无悔地帮助叔叔打天下,熬到洪武十年朱元璋分封藩王,他可能会像秦王、晋王、燕王等人一样,被分封为亲王,但肯定不会排在前列,封地也只能在江西、湖南这类不太重要又不太偏僻的地方。
从朱元璋的角度来看,这是他可能给予朱文正的最高爵位。从朱文正的角度看,自己浴血拼杀多年,却只能和这一大群乳臭未干、没上过一天战场的小弟弟一样分封,心中当然不平衡。
未来,随着儿子们逐渐成熟,朱元璋能给朱文正的资源肯定越来越少,朱文正最好的出路,是像后来的宁王朱权一样,做一个毫无政治企图、安分守己、只图享乐的王爷。只要他稍稍流露出一点点抱怨或者不满,结果必定都是悲剧。偏偏朱文正在性格上暴烈急躁,很像叔叔朱元璋,他出事是迟早的事。
于左 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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