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瑞的头又大了，他不明白古代的中国人为什么能把很简单的事情搞得非常复杂。他只好举着书来请教文博士。

“中国古代的皇帝都是怎么称呼自己的？是不是经常变化？”

文博士：“每个皇帝的自称应该只有一个，但是中国有足够悠久的历史，发展出不少的称呼。现代的影视剧之类用的又不太规范，所以好像皇帝的自称很多，怎么说都行。”

“那你大概给我讲讲。”

文博士：“皇帝自称比较常见的是朕、孤、寡人。我们先说朕。”

杰瑞：“这个我知道，这是皇帝专用的。”

文博士：“你说的对，但不严谨。其实在秦朝以前，朕跟我一样，每个人都能用。按《尔雅》中的解释：朕，身也。所以你也可以称呼自己为‘朕’。把朕作为皇帝的独家用语是丞相李斯的主意。取的是‘天下皆朕，皇权独尊’之义。而朕最早的意思是船上的缝隙，被引申为征兆，所以天子应该有见微知著的能力。而这点后来还被赵高利用了。赵高为了让秦二世胡亥只听他的话，不见其他人，就借着这个‘朕’字解释：天子为什么尊贵？因为下面的臣属只能听见声音却无法见到天子，所以天子才会称朕。”

杰瑞：“有点明白，还有点不明白。”

文博士：“还有一种说法，这个简单。秦始皇叫嬴政，他称呼自己为‘政’，而古代‘政’与‘朕’相近，后来就演变为朕。这种说法简单，但没什么依据。只是相对来说，古时候朕更多是皇帝在书面的自称，平常说话用朕并不多。我们再说寡人。”

杰瑞：“这个也是皇帝专用？”

文博士：“这个不是，前秦的诸侯王大多自称寡人，而且当时的王、侯、士大夫都可以称自己为寡人，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唐朝。关于为什么叫寡人其实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一种说法是谦虚，谦虚自己是‘寡德之人’，也就是说自己的道德水平还配不上自己的地位，需要时时进步，所以叫‘寡人’。另一种说法相反，孤寡都是‘无二无匹’，通俗地说就是地位越高人数越少，到君王这一层次就只能‘称孤道寡’了。‘孤或者孤家’这个称呼和寡人相近，也是先秦用的比较多。不过汉末三国时也用，三国东吴立国最久，孙权一直自称为孤。”

杰瑞：“原来孤寡都是指君王。”

文博士：“可不能这么用，孤寡不能合起来用，合起来就不是君王了，在古代是指孤儿寡妇，在现代则指失去子女老伴，无依无靠的老人。”

杰瑞：“这也太复杂了。”

文博士：“其实皇帝，尤其是那些‘大有为’的皇帝，作为全天下权利最大的人，平常说话也是跟着自己的习惯走。前面说了，孤寡早期都是王侯士大夫常用的自称，算不得君王的专利。朕在李斯之前，也是人人可用。即便后来帝王专用了，也大多在书面。所以大家觉得别扭是因为现在不这么说话了，以前用的时候也都挺常见。皇帝也是人，说高兴了，还是用自己最习惯的词儿。所以象‘我’、‘吾’、‘余’等自称的平常词，皇帝也用。朱元璋一张嘴还咱咱的。”

杰瑞：“我已经凌乱了。”

文博士：“别急，还没完呢。与孤寡类似的还有先秦时楚王自称‘不毂’（不谷），这也有两种解释，一种是不毂即不善，就是谦虚，和寡德类似；另一种取不谷的意思，不谷就是不结果实，引申为没后代，现代说法就是‘老绝户’。意思是因为道德不够，所以导致无后，本意还是谦虚。”

杰瑞：“谦虚是好，可是管自己叫‘老绝户’，这也太……”

文博士：“最后还有一个现在听起来比较另类的，也是天子专用的，但现在提的少，天子称自己为‘予一人’。予的意思是我，予一人的意思就是人中一人，也有自谦的含义，有点类似古罗马的‘第一公民’。”

杰瑞：“……我认为，皇帝只要少说话，就是为人类造福了。”